總覺得全世界的表妹小名都叫小寶。
小時候和趙小寶比誰手勁兒大,來決定家里最后一瓶牛奶是誰喝,大三歲的我豈不是美滋滋。一箱牛奶都是雙數瓶,怎么會只剩一瓶。原因是有一次,我假裝一直在喝牛奶,奶瓶外的一截吸管一直有牛奶,趙小寶看見了當然不能落后,等到她很快的喝完一瓶之后,我把滿滿一瓶牛奶舉到她面前,哈哈大笑,笑得很帶勁,她“哇”一聲哭了,哭的也很帶勁。可結果是,她有了一瓶新的牛奶,然后就一直盯著我比誰喝得更慢。
感覺以前有一滿瓶牛奶是一件幸福的事,兩個月前我和槍槍兩個人在宿舍的時候還偷偷商量一人買一個奶瓶,還要帶左右兩個把手的那種,一定要躺在床上喝,想想就覺得幸福。一滿瓶牛奶的幸福程度和一滿兜糖一樣,我曾經迷戀吃糖到了一種瘋狂的地步。左邊牙齒蛀空,牙齦腫到半邊臉成了包子要靠打針消腫,右邊依然不依不撓地吃糖。結果就是小初高每次體檢,醫生的那句“六蛀牙”,以及每次去牙醫診所補牙對電鉆的深深的恐懼心理。離吃糖第一的年齡已經過去十幾年了,我忘記了當時為什么這么愛吃糖,也忘記了為什么我總是有滿滿一兜糖,只記得左半邊的疼痛感,和右半邊裹著糖的幸福感。
以前,自己真是個幼稚鬼。
我記得趙小寶很小的時候,站在學步車里學走路,穿著黃色的馬甲,臉圓圓,肚子圓圓,特像皮球,不知道她說了我句什么,我突然看她很不爽,一腳把她踹下了臺階,她被固定在學步車里,轉了兩圈自己又立起來了,有驚無險,然后“哇”一聲哭了,我給了她一個我沒有吃過的餅干說這個特好吃,她立馬不哭了站在學步車里依舊追著我姐姐姐姐,后來那個特好吃的餅干還是被我拿走吃了,不好吃。
以前最大的愛好就是給人梳小辮,趙小寶長大一點的時候,頭發也長了,我讓她坐在反光的大理石墻壁前面,給她梳小辮,其實就是滿足自己的惡趣味,她痛得齜牙咧嘴,我梳得不亦樂乎。結束之后看看掉了一地的細軟頭發,心里突然有點愧疚,然后帶她去小店買“芭蕉扇”。(小時候一種冰棍,現在很少見了)
還記得她滿月的時候,家里多了一輛小自行車,比我之前的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是設備看上去比我的高級多了,車前鈴換成了電子的按鈕,一按就會發出機關槍掃射的聲音,我騎著小車在客廳里轉了一圈又一圈,感覺自己像個女英雄,轉過頭看著還被抱在手里小小的她,感激地嘿嘿一笑,謝謝皮球。
現在我們都長大了,她小我三歲,卻已經一米七了,再也不比手勁了,但還是會想起之前喝最后一瓶牛奶的時候我給奶瓶插上兩根吸管的樣子,那時候,很小,不懂事,但還是會分享。
我和趙小寶的感情起于十七年前,她從醫院被抱回來,外婆家客廳聚了很多人,我騎著她的小車,很開心,一直在嘿嘿的笑。這場景我記了很久,是因為真的很開心才會記這么久吧。我是一個闖禍犯錯之后不但不愧疚慌張,反而心里更加覺得坦蕩蕩的皮王。大家都是幼稚鬼的時候,真的很開心。有時候我是她姐姐,教她數學題好幾遍還是不理解,真的氣得想踹她兩腳。有時候她又像我姐姐,騎小電驢帶我兜風我夸她技術穩健她笑我是渣渣。
我老是欺負她,從小到大。
她現在長大了,會欺負回來。
但晚上睡覺總是要抱著我的手臂,拉我的小指。
她說,姐姐,我從小是你教大的。
趙小寶爸媽離婚的時候,我問她,你跟誰呢。
我跟你。
后來我聽到了溫嵐的《同手同腳》,才明白了這種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