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和一個高中同學通短信,突然想起了一些不怎么愉快的記憶。
她是我初中三年的好友,雖然高中那會兒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級但是還是有些來往的,在我心中她也永遠是我的好友。因為我這個人小時候比較不愛說話,所以讀書那會兒也沒幾個朋友,玩得來的交的了心的五個手指頭就能數過來。對于那些朋友我很珍惜,也很感激。在我那些寂寞的少年時代里他們給我帶來的不僅僅是微笑愉快這么簡單。
然而這個朋友,我跟她真的是曲曲折折的走過來的。就好似情侶那樣分分合合,當然,現在我們依舊是好友,但是怎么說呢,我知道,我跟她之間的情誼是再也回不到初中那會兒了。初中的時候兩個人經常黏在一起,很多有趣的事情發生在我們身上,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可是自從上了高中后好像很多東西都變了。畢竟不在一個班了,所以她發生什么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我經歷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雖然偶爾還會一起走路回家但已是有點陌生的感覺了。再后來,我們一起復讀了一年。她就在我隔壁班,那會兒她選擇了學藝術,而我因為家庭經濟的關系,還是繼續死讀書考大學的路子,盡管那時候很羨慕那些學習藝術的同學也哀求過母親讓我去讀藝術,但是因為母親一句話我便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母親說:家里已經沒有多余的錢供你去讀什么藝術了。那刻我意識到我只是一個很普通不富裕的工薪家庭的子女,我沒有資格要求那么多,父母答應讓我參加高考已經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再后來我考上了一所不怎么理想的大學,學費卻是相當的貴,四年下來家里的老底都被我掏空了,即使我平時再怎么節省再怎么打工畢業后身上也就只有兩千來塊錢,剛畢業那會兒也特別敢想敢闖,拿著這兩千來塊錢就去北京了。之前一直在我們老家那邊的大學所以根本不知道北京的消費水平是什么樣,到了北京才知道原來消費那么高,而我又堅持要考研,所以邊工作邊準備考研。2012年我終于參加了自己夢寐以求想考入的大學的研究生考試,考試前一天我還打電話回家跟我媽說:我終于要考研了,要保佑我考上。母親只是在電話另一頭沉默。那時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三月份的時候,考試成績出來了,結果可想而知,我終究是落榜了。那次心灰意冷,覺得再也沒有在北京繼續呆下去的理由了,于是坐上了回家的火車。在家呆了近半個月,心情也好點。有次跟母親談話,我問她對于這次我考研她有什么想法,她終于說其實心里邊她是不希望我考上的,因為即使我考上了家里也沒這個條件供我去讀,只是看我那么堅持也就沒有阻攔我了。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之前自己是多么的任性,從來沒有為這個家庭考慮過,沒有替父母著想過。沒過幾天,我就去到離家很近的市里工作去了。
說了這么多關于求學的故事,回到我跟我那朋友的故事上來吧。
雖然初中那會兒跟她有時會發生一些小摩擦,但事后又像沒事似的黏在一起。直到高考前一天。高考前一天,學校安排每個考生都提前看考場,以便考生熟悉下考試環境什么的。看考場那時恰巧碰上了我那個朋友,當我們直到兩個人在同一個考場時都很高興,但是接下來,故事并不是朝著我想象中的那樣發展的。她說她有個弟弟也在同一個考場,而且就坐在我的右后方。我說很好啊,大家都在一起考試的時候就不會那么害怕緊張了。然后她又說,可惜他英文不好,我知道你英文很好,要不你考試的時候讓他看幾眼。我當時有點為難,就支支吾吾了起來。她見我這樣立馬說,幾眼就幾眼,不用很多的,你數學不是不怎么好嗎?剛好數學是他強項,你可以看看他數學,這樣互補下。我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就匆忙跟她說了聲再見,一溜煙逃了。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可誰想到,當天晚上她帶著她那個弟弟還有她弟弟的父親來到我們家,當時我爸媽都在。她那弟弟的父親說話倒一點也不含糊,開門見山就說,我希望你女兒考英文的時候可以讓我兒子抄抄,你女兒也可以看看我兒子的數學,這樣對大家都很好嘛。當時父母都沒說話,我也什么都沒說,那個人帶來的一些禮品倒是被父親拒絕了。他們走后,家里陷入了沉默,當時我知道父母是怎么想的,其實他們也是為我好。母親先開口說,那就這樣吧,你數學本來就不好這樣對你也什么壞處。當時我眼淚就出來了,特別委屈特別的委屈,屈辱不甘心。父親見我這樣只說了一句話,決定權在你,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你。那晚一宿沒睡,一直想著母親那句話,有好幾次想就這樣吧母親說的沒有錯,這樣對我也是好的,可是最后還是被自己否定,如果我這樣的話不是也變成了那種自己一直以來最討厭的人嗎?考試當天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高考結束后,我便再也沒有聯系過我那個朋友,有一天她打電話來我家,碰巧是母親接的,她電話里說明天是她生日希望我去參加她的生日會,母親幫我回絕了她。對她的埋怨是在大二的某個清晨突然消失的。那天早上睜開眼的時候,我想起了她以及我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充滿歡樂的日子,突然間她帶給我的一些傷感不見了,那一刻我原諒了她,然后撥通了她的電話。
時隔這么多年,這些往事依然清晰可見,不是我故意要去記得而是當這些事情發生時那些情緒那么明顯、洶涌以至于我一生都不會忘記。現在的我早已不想再去追究究竟誰對誰錯,因為我已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愛,在愛的面前沒有誰對誰錯。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所以我不責怪那個弟弟的父親。但是我更慶幸的是我有一個偉大的父親,他正直、勇敢、尊重我的決定,是他教會我人生該怎么去選擇。到現在每每提到高考那個小插曲,母親還是會打趣道,她啊就是跟她那個牛脾氣的父親一樣一樣的,每當這個時候我都看得到父親臉上那淡淡的自豪的微笑。
對于給我的教育,母親也很歉疚,有次跟她談心時她輕聲問我,不希望你考上研究生你會不會不高興?我說不會啊,考不上是我自己實力不夠,不關家里的事,現在研究生都有助學基金的,你們能給我的都已經給我了,我已經很感激很滿足了,剩下的就只有靠我自己努力來實現了。是啊,我很明白父母已經把最好的都給我了,我還能奢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