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回到家了,終于結束了這近似半年的無處安放的牽腸掛肚。
一切都一如往日,家里的陳設、味道都還是心里最溫情的樣子。我也實現了我曾在旅途中許下的愿望:我親吻了母親的皺紋也擁抱了年邁的奶奶。奶奶的身體還是那般的硬朗,已經幾近晚上10點還站在路口等我,有些矮胖的是身材在夜色里是那么顯眼又讓人親近。她一見我從車上跳下來就忙不迭地把我抱了起來,恨不能如我小時候那樣的把我高高舉過頭頂。
家里的陳設也是一層不變,我的桌椅還是原模原樣的擺在那里,只不過奶奶養的那幾盆綠植都長得更加茁壯了,嬌艷的花朵盡管在茫茫夜色里也顯得璀璨奪目。我之前總是嘲笑奶奶養的那幾盆綠植,無論怎樣的精心照顧,澆水修剪,沐浴陽光也不見開出一點顏色來,奶奶總是會維護她的那些花兒草兒,扯著嗓子跟我據理力爭:“那你忙什么?花到了開的時候還不是自然就開了。”
今早起來,我就著陽光仔細端詳了那幾盆開的有些放肆的花。在陽光下,它們那樣的意氣風發,像個仰著臉迎著風走在光亮里的倔強的少年。不免讓我覺得它們竟比我深沉得多,它們在深長的歲月里悄然凝神的滋長,在漫無邊際的靜寂里過得云淡風輕,安然自得,在最后關頭得以升華,綻放得光彩奪目,頂天立地。
家里的天氣突然變得讓我捉摸不透,早上還是萬里晴空,到了午后立刻變得烏云蔽日,不一會兒閃電便揮動著巨大的翅膀劃破天際,雷聲伺機而動,閃電過后便在頭頂一陣陣轟鳴而過。
我坐在房間里百無聊賴,瞪著眼睛將熟悉又平常的一切光景都收錄在心里,方便再一次啟程的時候回憶溫習。
我坐在椅子上胡思亂想著,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把親情擺在我心里的第一位了,我又是什么時候幡然醒悟愛情于我而言不再是必需品。后來突然想起Romain Gary說過的一句話:愛情里最需要的,是想象力。每個人必須用盡全力和全部想象力來形塑對方,并絲毫不向現實低頭。那么,當雙方的幻想相遇……就再也沒有比這更美的想象了。
我想,可能是我不再那般勇氣可嘉,亦或是我再不愿花時間去想象了,那種疲憊感讓我無法在愛情里步態從容,無所畏懼地靠近另一個生命體,所以我才會懦弱的全身而退。而后,我轉身發現親情永遠都是最樂意接納我的巢穴,無論我錦繡加身還是窮困潦倒,無論我眉歡眼笑還是愁眉不展,它始終都會站在風雨里等著我,給我一個最強勁的擁抱。親情,永遠都會是最結實最堅不可摧的臂膀,是摧枯拉朽可以扭轉乾坤的力量。
現在,窗外雨聲潺潺,我坐在我的小屋里聽著爺爺奶奶兩個人在東拉西扯地聊著家常,奶奶耳背,總是會因為聽得不真切對爺爺大呼小叫,我也會被奶奶時不時突然提高的音調嚇一跳。這些都是我曾想逃離曾不喜歡的,離開后又讓我日思夜想的情景,今天就真切的印在眼前蕩在耳邊,這感覺,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