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若不是他救了她,她又怎會有現在!
三月,正是草長鶯飛,百花齊放的時候。
在一個不知名的山谷里,滿谷的白色野花中,一個男子身著一襲顯眼的黑袍站在其中,他的對面是一個身穿喜袍的女子,他們就那么默默地對立著。
突然那男子開口道“師姐,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你不在喜堂好好成親,你來我這里做什么?”
女子看著男子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心不由得揪了一下,她定了定神回道“師弟,今日南巫人又侵犯我國國土,你大哥已經帶兵出發了。”
“哦?!彼麩o所謂的應道,但眼中卻閃過一絲了然,師姐說這件事,就是想讓他去啊。
果然下一刻,她開口道,“你的傷,好了嗎?”
“恩?!彼纱嗟貞?,眼中有一絲受傷。
“那,你,能不能代替你大哥,去戰場!”她一急,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他看著她的眼睛,她沒有絲毫愧疚,他沉默了半餉,“好?!笨粗凰查g眉開眼笑的她,他心中卻滿是苦澀。隨后他堅定了眼神,只因他想起了他的承諾,不論她說什么,不論她提什么要求,他都會答應。
她不知道,那天,就是他與她訣別。
他代替他大哥,征戰沙場。他用兵如神,每戰必勝。
朝中屢屢聽到捷報,大臣們個個都興高采烈。她也很高興,蹦跳著笑著拉著他大哥的手,說著等他回來后,一定要給他加官晉爵。
他大哥笑著搖了搖頭說,他不會當官的,他閑云野鶴慣了,從來志不在此,不然憑他的才智,怎會輪到自己來當皇帝。
沒錯,他從來志不在此,他所想要的從來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她是知道的,她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但她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裝作什么都不懂。
“咳咳咳!”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從中軍帳中傳出,“將軍!”侍衛焦急的聲音響起,看著臉色越加蒼白的將軍,心中的擔憂更加重了。
“無妨?!彼闷鹬癖攘艘豢谒?,繼續看著桌案上的情報。
侍衛站在一旁,擔憂的看著他,皇上他怎么會派將軍來這里,明明身體那么弱。
自從一個月前,將軍臉色蒼白的來到這里,他的咳嗽聲就沒斷過,起初還可以理解為舟車勞頓,水土不服,但后來他的咳嗽聲越來越驚天動地,臉也越來越蒼白無色,要不是看著將軍在戰場上生龍活虎,他甚至都要以為他們的將軍不日就要逝去了,侍衛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待要細究時,卻被幾聲更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打斷。
侍衛見怪不怪地遞去錦帕,他一把搶過,捂住嘴,瘋狂地咳了起來,突然侍衛眼尖看見了一抹紅色出現在錦帕上,侍衛一下子楞在了那里,血!那是血!
“來人!快來人啊!將軍咳血了!快去叫李太醫!快去叫李太醫!”侍衛驚恐地大喊起來,偶然一瞥,卻發現他們的將軍已經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了,旁邊那素白的錦帕上,一抹殷紅是那么的刺眼。
“唉?!卑堰^脈的李太醫搖頭無奈地嘆息,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無妨,說吧?!彼届o地微笑著,像是說著與自己無關的話題一樣,“我是不是所活時日不多了?!?/p>
“這,這怎么可能!”李太醫連忙反駁道。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過得好不好?!彼肫鸺藿o他大哥的她,卻是滿臉苦澀的笑。
“你呀,唉,你這又是何苦呢!”李太醫看著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如紙的他,無奈地嘆息著。
忽地李太醫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話鋒一轉“對了,當年我給重傷在身的你把脈后,說過你的傷沒有個十年是養不好的,她為何還會讓你帶兵打仗?”
“那時候她可能沒聽到吧,畢竟那時,她正好知道了自己與大哥的婚事,正高興呢,我又怎么會認真聽呢?!彼嫔戏浩鹆丝嘈Α?/p>
“唉,孽緣啊!孽緣!”李太醫背著手,滿是嘆息地正要走出中軍帳。
突然他開口了,“李老,你我多年朋友,我想拜托你幾件事情。”
李太醫的手動了動,沒有轉身,只是靜靜地聽著,聽著他的最后的話。
“在我死后,你幫我把我放在案上的紙,帶給她和我大哥,還有我死后不發喪,最后把我火化吧,骨灰就灑在風中,你知道的,我最喜歡的就是自由了。”
李太醫沉默了半餉,“好,我會給你立一個衣冠冢,把你的骨灰灑在風中,如果我還活著,每年都會給你送壺酒。”
“好,謝了?!彼p輕地笑了。
你貴為皇子,又是王爺,先皇最看重的兒子。你本該登上大位,卻情愿金戈鐵馬,最后卻又落得個馬革裹尸。如此優秀的你,卻最終躲不過情之一字,唉,你若不生在帝王家,多好,就可以逍遙自在了,唉,李太醫看著中軍帳中的那個男人,心中只有嘆息。
南巫國滅,天下統一,舉國歡慶。
侍衛興沖沖地趕到中軍帳,“將軍,我們勝利了!將軍,我們何時班師回朝,兄弟們都等不急,要回家看看了?!笨匆娝]目微笑地坐在桌案后,案上還擺著一份戰事捷報,一張紙和一封宮中佳信——娘娘有孕,中宮樂至,陛下大喜,望將軍歸。
“將軍?”侍衛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本以為他會醒,卻不想他轟然倒地。
元武十年,君昊王卒。
皇兄,皇嫂,皇弟一人去云游四方了,勿念,勿想,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