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長大帶來的壞處是,時間過的越來越快,好像什么事情都還沒做成,一天已經過去了,一年就這么過去了。有些東西越來越遠,有些事情好像是昨天才發生,而朋友確定的和你說,那是幾天之前,或者更久遠的時光。
劃動QQ列表的時候,看見一個很熟悉的名字,點開,滿滿的都是關于孩子的動態。我默默的退出。
那個熟悉的名字,叫做同桌。
上一次給我發消息,我剛回古城不久,聊著聊著,她突然來了句,把女朋友的照片發來看一下吧。回了她一個汗的表情,我說沒人愛啊。她再回,是一串拍手的表情。
我往前翻消息記錄,是她錄的一段女兒的視頻,孩子萌萌噠。
五年前,我和她同桌。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高考的壓力,對未來的迷茫,感情上的糾結,交織在一起,心力憔悴。我把自己孤立起來。即使事隔多年,回想起那一段歲月仍然莫名的難過。
我的課桌抽屜里放滿了雜志,放學的時間,如果可以,我會在操場上揮拍,直到自己感覺到累。
我們是在球場上認識的。那個時候還在不同的班級。有一回體育課,打球的時候看見旁邊一女生技術不錯,后來,有機會在一起切磋。認識的女生中難得有這么好技術的,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最多是混了個臉熟而已。
戲劇性的開端發生在高三分班,由于我的自暴自棄,被踢出重點班。新的班級,老班在調座位的時候,前面有一位同學生病,位置空了一個。于是,我們就這樣成了同桌。
我不止一次給她講那天的情形,我說非常感謝那位生病的同學,不然,就失去了一位好同桌。說完我們一起大笑。
這都是很久以后的情形,當年調座位的那晚,本來是抱著一幅生無可戀的心態。聽到老班念到名字時,才抬頭看一下,彼此都意外了。
畢業后的很多年里,我都在想如果當時不是和她同桌,那么我后來的人生又該會是怎樣的灰暗,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直到工作了之后,看到一篇文章,說的是生命中那些溫暖我們時光的人。我瞬間想到了她。是的,她就是那個生命中溫暖我一段時光的人。
如果把高三的時間劃作幾份的話,一份是我在球場上,一份是我在讀課外書,一份是我喜歡那個姑娘的時光,一份大概就是和她的同桌的回憶,剩下極少的一份是其它。
我們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久而久之,在她的影響下卻慢慢的開始轉變,最終沒有成為那個消極的我。唯一的共同愛好是乒乓球,她是女生中技術最好的一個,不輸于我,每次卻總是謙虛的說自己不如我,而和我一起打球的人里,很少有對手。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一直揮拍到操場上的路燈全都亮起來,隱隱約約只瞧見遠處幾個人影。
我的抽屜里放著許多小說,時常沉浸在書中的世界,她會在想要休息的時候,說你幫我看著老師,然后就爬下,也不管我有沒有同意,一點都不擔心。然后我一邊做著自己的事情,一邊幫她放哨。上課對于那個時候的我來說是一件極其無聊而又痛苦的事情,于是我們開始寫紙條。是的,你沒有看錯,我們在寫紙條,用來寫作業的本子,一節課下來能寫好幾頁。
剩下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吵架,一言不合就開吵,樂此不疲。我們從來不稱呼彼此的名字,她說,姓王的,把書借給姐看一下。我說,姓張的,下午一起去打球吧。她總是嫌棄我的身高,我也笑話她像長不大的孩子一樣,看書只看漫畫。
她說,姓王的,給姐接杯水去。我說我不渴。她說,那你就假裝渴了。我還想說什么,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句子。
就這樣吵到了畢業。
畢業的時候我給她寫了滿滿幾大篇的留言,認真打了草稿,那個時候手機還沒有普及。我唯一一個筆記本,只留下了兩個人的痕跡,她是其中之一。
當年,我總是說,打死我都不高考了。她總是玩笑說,要不一起再復讀一年,還是同桌。
后來,在現實面前,我還是去復讀了,去了另外一所學校。后來,她也復讀。
一語成讖
我英語出奇的差,偏偏英語老師喜歡讓我們交作文,我看著本子,半天寫不出一個句子。緊急情況下,把想要表達的意思寫出來,她翻譯成英語,我抄好交上去。這個方法不是萬能的,她拒絕我的理由是,考試的時候沒人能幫到我。可是我真的是努力了,當然,最后收拾殘局的還是她。
復習班氛圍很緊張,通常是剛上完課,下課就開始刷題,多一份的努力就意味多一分的希望。當然,緊張之余我們也不忘吵兩句,放松一下心情。
高考后,我北上,她南下,不同的城市,相隔千里。抽個空閑的時候,給她電話,聊不了幾句,我們就開始吵起來。然后有一次,我說,你不在,我連個對手都沒有,連吵架的人都找不到。這是實話,大學里再也找不到一個像她一樣和我一起打球的人,當年最為遺憾的是高考前的下午,再也沒能和她好好的打最后一場球。
她依舊是玩笑的語氣說,那就趕緊找個女朋友吧。
大學四年,上課坐在我身邊的人換了又換,甚至在畢業的時候,我驚奇的發現,有的人四年我們竟然未曾同桌,又覺得有些傷感。
和我一起打球的人也越來越少,最后徹底沒有。
《同桌的你》上映那年,有一天走在路上收到消息,“哈哈,我要去看同桌的你”,后邊是大笑的表情,我很開心的笑了笑,也回了她一個微笑的表情。
我們的聯系漸少,我知道她自己辦了補習班,效果很好;她英語早早過了專業八級,這輩子我是沒指望超過她了;她總說什么時候你到山城來,我說好,有空就來。就像我和許多人說過,有空就去做某某事。直到她離開都沒有去。
然后,有一天收到她的消息,要結婚了,邀請我參加她的婚禮。新郎是當年班上另外一個同學。我有些意外,不過瞬間也就適應了。這世上意外的事情多了去了。
當年那個孩子生病不是個意外?復讀到同一個學校,還是同桌不是意外?
我說好,有空一定來。
再收到她久違的消息,我已經畢業工作了好幾個月。她發來孩子的照片,萌萌噠。我打趣道,你又快人一步了。她說是啊,所以你們要努力了。我說不急,反正也趕不上。接下來的聊天,無非關于工作,關于生活,平平靜靜,像是多年的好友談話的語氣。
我們確實是很多年的好友了,誰說異性之間沒有友誼的。可是我又覺得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應該是我找了個話題,沒說幾句就吵起來,從頭吵到尾。
我忽然發現,再也回不去了,我們再也不可能像當初那樣愉快的吵架了。
我也明白,自從那年畢業之后,我就再也沒有過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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