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蓮花香片
多年前,根據劉震云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手機》曾引起熱議,其中有一句臺詞令人印象深刻:“早晚有一天,手機會變成手雷?!蹦遣侩娪俺鰜淼臅r候手機剛剛興起,而如今,經歷了數次更新換代的手機,功能越來越強大,普及率越來越高,現在幾乎人手一部智能手機,這個小小的長方形電子設備,掌握著我們太多的秘密:個人信息、工作伙伴、親朋好友、賬戶密碼、出行軌跡、興趣愛好、審美品味……手機無處不在,它是我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影響著,甚至改變著我們的生活。有點言過其實嗎?來看一看這部名叫《完美陌生人》的意大利電影吧,導演向我們揭示的便是這樣一個殘酷現實。
故事的人物、場景非常簡單:一個月食之夜,心理醫生妻子艾娃和整形醫生丈夫羅科邀請了幾個朋友來家里聚會,觀賞月全食、聊天、晚餐。朋友中有兩對夫妻:一對是新婚不久、尚處甜蜜期的科西莫和比安卡夫婦,一對是結婚多年,有兩個孩子的萊勒和卡洛塔夫婦;還有一個單身漢佩普,這次本來是應大伙要求帶女朋友來的,女朋友生病,所以獨自赴宴。不過是一次朋友間的普通聚會,良辰美景,觥籌交錯,一切看上去都那么融洽。
聚會從輕松的談話開始,彼此調侃,聊生活,聊感興趣的話題,其間聊到大家共同的朋友,一對夫婦,因為妻子看到了丈夫的短信,發現他出軌而家庭破裂的事,于是大家開始熱烈討論起關于手機隱私的話題,女主人艾娃提議玩個游戲:所有的人都把手機放在桌上,吃飯的時候,無論是短信、社交消息,還是電話,來什么分享什么。大伙面面相覷,這個游戲聽上去真是冒險,可每個人都希望他人,特別是自己的伴侶相信自己沒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盡管心中忐忑,但還是同意了。
游戲開始,隨著每個人的手機依次響起,劇情變得越來越精彩,緊張又刺激。生活中的謊言,或者說真相,一點點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手機如同一個潘多拉的盒子,一旦被打開,所有的秘密都被曝光:如膠似漆的新婚夫妻,丈夫其實是個腳踏幾只船的渣男,妻子還承擔著前男友情感顧問的角色;貌似感情牢固的中年夫妻,其實早已厭倦了他們的婚姻,各自從網絡那頭的陌生人那里尋求著慰籍;男女主人,妻子要去做隆胸手術和丈夫一直在接受心理咨詢的事情,對方都不知情,而他倆本身一個就是整形醫生,另一個則是心理醫生;而單身漢呢,被學校辭退、沒有帶女朋友來,都出于一個讓大家大跌眼鏡的理由……身邊最熟悉的伴侶、朋友轉眼成了一個陌生人,有著太多不為人所知的另一面,就如同剛剛看過的月全食,明亮光潔的月亮完全被黑暗遮住,暗不可測,令人恐怖。
一個接一個的秘密被陸續揭開,原本溫馨美好的朋友小聚變成了血淋淋的真相大解密,人與人之間本來就脆弱的關系一點點在瓦解破碎,場面愈發變得不可收拾,連做為旁觀者的觀眾都禁不住要跳出來說:快結束這個游戲吧,太殘酷了!而這時候,影片出現了一個平行結構的結局:晚餐結束,客人們都若無其事地走出屋子,與熱情的主人擁抱告別,新婚夫妻依然恩愛地在路上拌著小嘴;中年夫婦波瀾不驚回到家中;單身漢還是按照鬧鐘的提醒在回去的路上停車一板一眼地跳躍健身;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剛才的種種不堪仿佛是幻覺。原來一開始因為男主人的反對,游戲并沒有進行,于是上面的一切確實沒有發生,夫妻還是夫妻,朋友還是朋友,人生還是照常進行,生活還是和以前一樣,完美。
這真是一部讓人看得冷汗直冒的電影,導演像是在剝洋蔥,在剝的過程中,婚姻、夫妻關系、青春期子女教育、婆媳相處、養老、同性戀歧視、整容、網戀、心理咨詢等等當今社會中的種種問題凸顯出來,而更令人沮喪的是那些貌似和諧完美的人生表象,那些我們認為牢不可破的親密關系,只一頓飯的工夫,便灰飛煙滅,土崩瓦解。
盡管如此,影片中還是有不少溫暖的小段落令人感動,比如男主人羅科對艾瑪說:“(夫妻倆)不要因為好強而把爭論升級為爭吵,讓步是明智之舉,我見過的所有能長久的夫婦都是一方會試圖退后一小步,但那是前進的一大步?!?/b>再比如,佩普在大家知道了自己有個同性戀男友后說:“我不要把他介紹給你們,我不希望他受傷,我要保護他。因為深愛一個人,你會為他擋下全世界的子彈。”
看完這部電影,每個人可能都會忍不住自問:我和我最親密的人,有勇氣做這個游戲嗎?還是不要輕易嘗試了吧,想起曾經看過一本書,書名叫做《生活就是秘密》,秘密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撕開它,生活難免變得千瘡百孔。至于這個游戲,我寧愿是這樣的畫面:你有勇氣將不設密碼的手機遞給我,而我,有勇氣不去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