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見她的時候是在轉本課上。
三月的揚州,早上的時候還是有些清冷,我早早的去了揚大,占了聽課的位置。另外兩個同學忽然打電話跟我說,他們今天就不過來了,到時候筆記借給他們抄一下,我應承了下來,然后收拾了下書本和筆記,把位置挪到了最后第二排,看起了門外的一些景色。說是景色,因為整個教學樓呈現的是閉環(huán)的狀態(tài),所以我看的其實是欄桿和對面的教室。
學生在七點半之后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了,嘰嘰喳喳的開始鬧個不停,似乎是討論著計算機題目,還有關于哪個朝代名家的作品自己沒有抄到。我在筆記上來回畫著波浪線,打發(fā)著一個人無聊的氣氛。不一會,陽光也從后門照到了最后一排的桌椅上,我看著越發(fā)強烈的陽光。暗暗的慶幸了一下,幸好沒有坐在了最后第二排。
老師重復的講著重點,有時候會講幾個笑話調劑一下大家緊張的心情。這讓我在匆匆的記著筆記的時候,可以稍稍的抬起頭觀察整個階梯教室的情況。投影儀照出來了平常觀察不到的細小灰塵,淡淡的飄蕩在教室的上方,隨著老師手勢的變化,改變著飄蕩的方向。聽課的學生大都因為起得太早而歪歪扭扭,只有極個別的還是昂揚著頭。等我回頭再看筆記的時候,那些字讓我不勝厭煩。估摸十點的時候,老師覺得口渴了,讓大家休息十分鐘,然后一幫人呼啦啦的跑了出去接水。
我頭像灌了鉛一樣栽了下去。老師自己接完水之后動了動麥,繼續(xù)開始講,因為被吵醒的緣故,所以心情也是降到了低點。在講到漢代辭賦的時候,后面突然亮了一下,這時候我才發(fā)現后門被那些到開水房接水的人帶著關了。
她左耳帶著耳機,另一頭斜掛在了胸前,和她微卷的長發(fā)差點就混在了一起。嘴唇微微的張著,好像沒有預料到教師里會有這么多人。怯生生的把包抱在了胸前,穿過兩個位置,坐在了我邊上:“我能坐這邊么?”
“可以。”
“那個我書沒有帶,能不能借我看看?”
我把書本推了半本過去。
“講到這里了啊!看樣子我真的好久沒來上課了呢!”我看了她一眼,她笑了一下,隨即下意識的咬了下嘴唇。然后把包放在了最后一排,轉身的一瞬間,淡淡的香味襲入了鼻腔,陽光也正好到了她的后背,穿過了那些許散亂的頭發(fā)。
我們兩個人聽著老師講的,然后她看著我記著筆記。我握著筆桿,為了不干擾到她看書的視線,下意識的彎了彎筆桿,但是沒想到寫出來的字比之前漂亮了許多。原本的來回波浪線也開始變的順眼了起來。
“你字寫的蠻漂亮的嘛!”
“難得會寫的這么漂亮。”
她嘴巴又揚了一下,然后把還垂在胸前的耳機遞了給我,“一起聽吧!”然后右手撐著下巴,歪過頭來告訴我老師講到哪里了。這似乎是我與陌生人進行的最長的一次談話了。我們講了很多,報考的院校,以后想要干什么,對于課本的一些自己的理解。
下午三點左右,她突然起身說要走了。剛剛還侃侃而談的我竟語塞了,半天憋出來一句:“哦?!彼α艘幌拢骸澳氵@人真有意思,轉本加油?。 ?/p>
“你也是!”
最后這天的筆記沒有記成,同學只好借了別人的。到下課關門之前,我還在體會著白天的整個流程,看著她給的口香糖,書上留下的一些字跡。心里想著:“我一定得考上??!”
最后那年我沒有考上,第二年考上了。第二年我把復習行程安排的滿滿當當,晚上繞著學校的操場跑著步減壓,充實無比。但是即使如此,我也再沒有對哪堂課的早晨如此的期待,也再沒有感受到,三月的那些許氤氳溫軟的陽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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