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在廣東省博物館,有幸觀看展覽《薈雅南州》展出明代廣東人的藝術文學與生活。期間欣賞到這幅《森瑯公少年自畫小照》,對這位翩翩美少年印像深刻。
中國古畫中男子形象大多留美髯的中年男子,要么一副慈眉善目、高貴富態、威風凜凜的樣子;要么骨瘦如柴獨釣寒江,一副避世的文人樣子。這幅畫上的翩翩美少年更是畫家青少年時的自畫像,別有一翻清新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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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少年正是畫家梁元柱,字森瑯,廣東順德倫教人。明朝萬歷(1581)年出生,戊午(1618)年中舉人,天啟壬戌(1622)科進士。
梁元柱出生在明代廣東一個梁氏大族,是個世家子弟,家境富庶。
廣東地處嶺南一帶,古時為南蠻之地,文化方面滯后于中原,但自唐宋以來海洋貿易和手工業的發展,特別是以廣州為中心的周邊,明朝時經濟發展達到了很高的水平。
當時的人們,生活藝術從物質、精神上都越發的講究起來。他們熱衷于生活中每一處有情趣的細節,認為優雅的生活最能夠幫助怡情養性。
梁元柱就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家境好,從小飽讀詩書,他在繪畫方面很有天賦,這幅自畫像跟我們現在愛擺拍、自拍、美顏一樣一樣的!
這般清俊的形象,簡直就是一小鮮肉、美少年,你看他眼神好似懷疑一切,寬鼻,緊閉雙唇,頭頂四方網巾,扎兩段發髻,青布長衣,白色護領,寬衣大袖,袖口露出手臂,手指纖長,手腕戴一玉鐲,好似十指不沾陽春水。
他坐在一塊大石凳上,翹起二郎腿,露出白底紅鞋,紅色的鞋面在青色的外袍下顯得活潑漂亮,更襯托得這位青年俊朗脫俗。
翹起來的腿上擱著一本打開的書,一副恬靜自如的書生氣,仿佛對未來仕途已有一種篤定的信心。
旁邊站立著一襲白衣的侍者,看年齡應該在十四五歲的樣子。這位侍者雙目分得很開,眼睛細小,鼻圓,臉盤略寬而稍扁,典型的嶺南人的長相,一只手隱在袖子下,另一只手托著一樽酒。
再來看看他身旁這張白玉書案,在古式家具里很少見這白色材質的書案,大多是古樸的深色木質家具,這種白色的玉石家具不多見,今天來看頗顯時尚。
白玉書案上擺放各式主人喜愛的風雅玩物。
梅瓶插著幾支梅花;
擺上一套香道器皿:白釉爐、銅箸瓶及香盒,香爐燃起裊裊云霧;
一把折扇,寓意少年善良的心境;
既然是文人少年,怎么能沒書、筆、硯臺呢?心愛的硯臺和湘妃竹做的毛筆,一并擺上!
再在海棠碟上放一佛手。
文案上就放這些吧!還有很多寶貝擺不下了,就曬這么多吧!
既然是文人少年,當然要有梅、蘭、竹、松什么的,一旁是錯落擺放的松樹、假山石、文竹、蘭花等盆景,一旁是少年正在DIY盆景的工作場景,剛敷上土的花盆,散落的石塊、工具等。
整個畫面以素雅的白與青色為主調,紅色巧妙的點綴,好一個格調高雅的翩翩美少男。
2
美少年梁元柱,平日里生活風雅,但也有讓他頭疼的人際關系。
他被族人同窗妒忌欺負,校園暴力自古有之!
梁元柱出生的的梁氏家族是個大家族,世族有自設的私熟,培養世族子弟讀書學習。梁元柱聰慧過人,學習優異。一位與他年齡相仿族人對他很是妒忌。
你看梁元柱秀氣小生,打架還真不行。這族人在上學路上攔住梁元柱,很多人圍觀,開始還能過幾招,沒兩下就被對方打倒在地,爾后族人揚長而去。這事還不止一次發生。
后來梁元柱中了舉人又中進士,上了朝廷做官,但每每回鄉,都去這族人家坐坐,敘敘舊事,好像沒發生過這事似的,鄉里也覺得他不計前嫌有君子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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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元柱官做到翰林院庶吉士、陜西道御史。
他為官公正,為人耿直,在任道御史的時候,發現封蔭弟子們大多缺少才能但擔任不少要職,就直諫皇上,建議只設虛職給他們,不能讓他們參與實務,因此他也得罪不少皇親國戚。
后來,梁元柱因不愿迎合魏忠賢,被削職回到老家廣東,在廣州越秀山下,建了一座草堂,題名“偶然居”。經常穿著布衣草鞋,在田間地頭干活歌唱;也時常與當時的名士陳子壯、李云龍等詩友飲酒作詩,潑墨書畫。過了好些年“采菊東蘺下,悠然見南山”的神仙日子,寫了一本《偶然堂集》,收錄了梁元柱多年的詩篇和文章。
魏忠賢垮臺后,梁元柱回京復職,當時金人開始大舉進犯明朝邊境,最終他因公事繁重,沒多久就去世了,卒年只有四十八歲。
看梁元柱一生,起起落落,回看他年少時的《森瑯公少年自畫小照》,這意氣風發的文雅書生,生在明末動蕩年代,仕途屢遇不淑,卻能堅守高潔,令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