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相思
國慶節前的最后一個工作日，瀾海公司廣告部的攝影棚里有點熱鬧——于克南正穿著為他量身打造的運動休閑裝站在幕布前，化妝師正在給他整理發型，安東正在指揮攝影助理安置新的道具，蘇珊正在清點待會要拍的西裝及各種配飾是否齊全，尤娜、歐文和艾曉楠都在一旁觀看，就連丁宇揚和黛西也來了，出于對代言人的重視，也相當于日常工作檢查。
于克南對艾曉楠設計的這套“彩虹弧線”非常滿意：其上身的T恤和衛衣底色為紅，下身的短褲和長褲底色為黑，而夾克則為雙面可穿，一面紅一面黑，讓人很容易聯想到乒乓球拍；上衣的背后和胸口分別繡制了與乒乓球有關的圖案，要么像劃越天邊的彩虹，要么是萌萌的卡通形象，均采用了價值不菲的天然蠶絲，且由專業師傅手工繡成；領口、袖口、褲腿以及邊線等處也藏著一些小心思，仔細看能看到白藍綠相間的斑塊如馬賽克般呈現出的YKN這三個字母。拍攝時，蘇珊還特意為他準備了色彩相配的運動鞋和棒球帽等，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乒乓球和乒乓球拍，這樣在安東的鏡頭里，于克南就完成了一系列既有他個人風格又體現瀾海品牌價值的平面和視頻廣告。
丁宇揚對艾曉楠的工作也很滿意，于是黛西就走到艾曉楠身邊，通知她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和女裝部的另一位設計師一起，啟程飛往巴黎去參加時裝周，并進行相關培訓。
接下來是西服套裝的拍攝。黑白的經典配色和時尚的剪裁版型，將于克南的好身材展露無遺，再加上領結和領帶、胸針和口袋巾、腰帶和背帶的相互替換，以及馬甲和禮帽的可有可無，搭配出適于出席不同場合的多種樣貌，款款都帥得人神共憤。
蘇珊一邊看著于克南舍不得移開目光，一邊憑感覺后退直到撞上了艾曉楠，然后順勢挽住她的胳膊酥倒在她身上，無限怨念地說：“額滴老天爺呀，為什么這個男人不是我的啊？！”
艾曉楠本來也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于克南，內心的傾慕和迷戀差點化作眼淚從嘴角流出，聽蘇珊這么一說，腦海里竟閃過一句話，讓她反應過來時立刻羞得滿臉通紅。
她低下頭眨了眨眼睛，然后對蘇珊說：“那個，我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嗯，啥事兒？”蘇珊心不在焉地問。
“就是…等成片出來了，能傳幾張給我看看嗎？”
蘇珊扭頭瞅瞅她，帶著審視的意味，不過很快就促狹地笑了：“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廣告部的人我熟，要幾張照片還不是小菜一碟？嘿嘿嘿，帥哥誰不喜歡看哪！”
艾曉楠就放松地笑了，但她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去很遠的地方出差，瞬間又有點傷感，她在心里對于克南說：“帥哥，我肯定會想你的。”
拍攝結束后，領導們離開了，一幫人在攝影棚里忙碌地收拾著，而于克南終于找到了和艾曉楠說幾句話的機會。
“謝謝你為我設計的衣服，我真的非常喜歡。”于克南換回那身運動休閑裝，他打算就這么直接穿著走了。
艾曉楠笑了笑：“我也要謝謝你，是你給了我很好的建議，或者說‘靈感’，我才能順利完成這個任務，也才能獲得去巴黎的機會。”
“巴黎？”于克南的臉一下子僵住了，腦中不合時宜地浮現出章采薇說她要去歐洲打球的那段記憶，他結結巴巴地說，“你，你要出國？”
艾曉楠開心地點點頭：“嗯，我要去參加巴黎時裝周，然后還有一些培訓學習什么的，可能得待一個月吧。”
“哦，原來是這樣…”于克南如釋重負，尷尬地笑著撓了撓頭，“恭喜你，那你什么時候走啊？”
“后天。”
“后天？這么快！”
“嗯，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艾曉楠故作神秘地說，“等我回來可能就是尤娜的正式助理了，換句話說，我馬上就要升職加薪了。”
于克南就呵呵地笑了：“那就更要恭喜你了！”
艾曉楠眼睛亮亮的：“其實，這一切真的都是托了你的福，所以為了表示感謝，等我回來請你吃飯吧。”
“好啊，求之不得！”于克南立馬答應，“對了，那咱們留個電話吧，有事好聯系。”
艾曉楠不無驚喜地點點頭：“嗯，好。”
……
整個十月，兩人相距千里各自想念，但誰都沒有主動發出第一條信息。
于克南在國慶節期間作為優秀運動員代表接受了一個電視采訪，穿的就是艾曉楠設計的運動休閑裝，不過當時艾曉楠身在國外，有時差又很忙，所以沒能第一時間看到。于克南很想把鏈接發給她，但是猶豫了半天也沒發出去，怕顯得自己太過炫耀。
有一天，于克南和徐坦在宿舍里吃火鍋，看到電視上播放了自己拍攝的瀾海服飾廣告。他一激動，再次拿起手機，想拍下來發給艾曉楠，可是手指頭在屏幕上劃過來劃過去，到最后還是索性一關扔在了沙發上。
徐坦難以置信地搖搖頭，實在憋不住了，拿筷子敲著碗調侃道：“嘿，我說你怎么變得這么慫了，以前你不是還嘲笑我慫嗎？”
于克南被刺激地終于抓起手機，惡狠狠地發出了第一條短信。
那邊，艾曉楠回到酒店，累得一頭栽倒在床上，緩了一會兒才從包里翻出手機來，驚訝地發現了于克南的短信，原來他是在問：“你看央視新聞了嗎，我穿了你設計的衣服，好看嗎？”
艾曉楠心里美滋滋的，其實她早就回看過了：“嗯，真帥！”
于克南聽到來信息的提示音，手忙腳亂地把牛肉一口塞進嘴里，撂下筷子去摸手機，打開一瞧就笑得花枝亂顫了，徐坦在一旁“嘖嘖嘖”地簡直沒眼看。
從此以后，兩人你來我往一直用短信聯絡，每天都聊到對方即將入睡。
艾曉楠上半個月是看秀，下半個月是培訓，她就給于克南分享了自己在巴黎的所見所聞、美麗風景、各色時裝和秀場上發生的有趣糗事等等，于克南也會跟她說自己又參加了什么比賽、得了什么冠軍，或者又上了遲信的什么綜藝節目。兩人互相之間越來越了解對方，同時思念之情也與日俱增。
十月下旬，于克南有點受不了了，他意識到自己真的喜歡上艾曉楠了，就試探地問：“你怎么還不回來？”其實他很想加一句“我有點想你了”，不過最后他還是刪掉了。
艾曉楠回復說：“快了，就這個月底。”
于克南就強迫自己等著，心想等她回來以后就…就怎樣？表白嗎？也不是不行…他想著想著就憨憨地笑了出來，仿佛又回到了十幾歲的時候，像個情竇初開的傻小子。
十月的最后一天，于克南問：“這可真是月底了，你應該回來了吧？”可是這次卻反常地沒有收到任何回復。
他擔心了兩天，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你到底回來了沒啊？”
等了許久，艾曉楠終于回復說：“回來了，但是這幾天工作太忙了，沒顧得上回復你，不好意思。”
于克南可算是松了一口氣，心情也變好了：“你是不是升職了所以很忙呀？”
艾曉楠回答說：“嗯。”
于克南覺得有點奇怪，她怎么突然惜字如金了，好像不愿意跟他多說什么似的。他糾結了半天，決定還是直接打個電話。
“喂？”他假裝嬉皮笑臉地問，“呵呵，你說過升職加薪了就請我吃飯的啊，怎么忘了嗎？”
艾曉楠這么長時間以來第一次聽到于克南的聲音，竟然有一瞬間好想哭，但是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我沒有忘…那等我聯系好了餐廳，就把時間和地點發給你吧。”
于克南雖然還是心存疑惑，但他終究是放下了心：“嗯，好。”
……
到了那天，于克南高高興興地去赴約。他把這個當成了第一次約會，一直要自己忍住不能表白，可是當他見到艾曉楠后，他發現自己完全不用忍也不敢表白了，因為她的態度突然變得不一樣了，很友好但是很疏離，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羞澀感和曖昧感，整個過程就像是工作飯局一般。
他們只聊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到最后艾曉楠猶豫再三，斟酌著詞句說：“于先生，今天我請你吃飯是為了表達我真心的感謝，不過以后我們還是盡量避免私下聯系吧，畢竟像我這樣的小員工，實在不敢違反公司的規定。”
于克南聽罷，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那個刻意顯得生疏的稱呼，比起她給出的理由，更讓他別扭和不解。
徐坦看到于克南興奮地出去沮喪地回來，就問：“怎么了，今天不順？”
于克南一開始不想說，但到最后實在是想不通，就把自己的疑惑講了出來。
徐坦聽完，思考了一會兒：“嘶，是有些奇怪哈…會不會，會不會是…”
“是什么？”
“會不會是她在巴黎發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
“特殊的事情？比如？”
“比如…”徐坦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比如遇到了某個金發碧眼的法國帥哥？”
于克南一愣，瞬間醋壇子就打翻了，心里極度不是滋味，但他也的確被點醒了，想著改天一定要去瀾海公司探聽一番。
艾曉楠成為尤娜的助理后確實很忙，但這并不是她冷落于克南的原因。那到底是為什么呢？徐坦猜的有一點接近，的確是因為在巴黎時發生了一件事，但并不是發生在艾曉楠自己身上的事，而是蘇珊在電話里告訴她的一件事——
那是十月下旬，就在于克南問她哪天回來之后，艾曉楠有天晚上跟蘇珊聊天，聽說廣告部的一個女生因為跟客戶發生關系而被解雇了。
掛了電話，艾曉楠陷入了沉思。她已經確認自己真的喜歡上于克南了，不是從前那種迷妹的心態，而是女人對男人的愛慕之情，可是她也很重視自己的事業，而且才剛剛得到這么好的機會，難道就白白扔掉嗎？當然最重要的是，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于克南那么優秀，又是萬眾矚目的體育明星，怎么可能看上普普通通的自己呢？所以，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抉擇吧，只要自己能克制住不把對他的感情表現出來，那么這件事就永遠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再說，于克南的個人高定已經做完了，以后有什么問題也可以由歐文或尤娜出面，自己就盡量不跟他接觸了吧。如此一來時間久了，于克南也就會把自己忘了，那自己何不干脆先把他忘了呢，從現在開始只專注于事業不就好了嗎？
這么想著，艾曉楠心情復雜地睡去，可是第二天醒來時，枕頭卻早已被淚水打濕了。
因此，自從十一月初兩人吃過飯后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于克南以為艾曉楠對自己喪失了興趣，而艾曉楠則在極力勸說自己于克南本來就對自己沒興趣。于克南也曾試圖從丁宇揚那里旁敲側擊地打聽一點艾曉楠的近況，但是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沒得到，他整個人都郁悶得不行，訓練也經常不在狀態，被滕彪訓了好幾次。
……
十一月中旬，于克南為某商業中心的瀾海服飾新門店站臺剪彩，身穿歐文設計的西裝，丁宇揚出席。
此前，即九月底拍完那組西服套裝的照片后，由于需要一次專業干洗才好日常穿著，所以就被蘇珊拿去了干洗店，然后就暫時留在了瀾海公司。直到今天這個活動，丁宇揚才讓黛西通知個助理直接把那套西裝送到現場，沒想到歐文親自來了。于克南看到歐文時也很驚訝，他以為蘇珊或者其他服裝助理來就好了，但他還是對歐文表達了感謝。
于克南穿上一整套西裝后，看起來很正常，可是漸漸地感覺到背上越來越癢，他想去撓，卻礙于一排鏡頭正對準自己，于是就一直忍著，導致拍出來的照片上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直到剪彩活動結束后，他去衛生間脫下衣服，才發現自己背上全是紅疹子。他懷疑襯衫有問題，想找歐文來問話，但是歐文早就已經離開了。
于克南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丁宇揚，而是給艾曉楠發了條短信，他私心是想利用這次機會重新開始和她聯絡，當然他也期望著能得到她的關心。
“在嗎？我不是想騷擾你，但我現在遇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需要你的幫助。”
“什么問題？”
“我今天穿了上次那套西裝，然后身體就不舒服了。”
“不舒服？怎么回事？”
“這件事不好在短信里說，能麻煩你來我宿舍一趟嗎？”
“這不方便吧？”
“沒關系，我舍友出去比賽了。”
“我的意思是，太越界了吧。”
“那好，給你看看這個算不算越界？”他沖著鏡子拍下了自己的脊背，然后把照片發給艾曉楠，接著說，“穿完你們的西裝襯衫后就這樣了，我想我完全可以告瀾海了，難道不是嗎？”
艾曉楠看到他滿背的紅疹子，又驚又怕又心疼：怎么會這樣？！這是怎么搞的？上次拍照時不是還好好的嗎？這…這要是讓丁總知道了，她怕是被解雇十次都不夠啊！等等，可那套西裝不是她負責的呀，而是…一個很不祥的預感在她心里升了起來。她馬上答應于克南：“你別著急，我先請個假，很快就過去。”
……
下午，艾曉楠來到訓練基地，按照于克南提供的信息找到了他的宿舍。
于克南一聽到敲門聲，就趕緊醞釀了一下情緒，故意擺出一張臭臉，打開門生氣地把衣服甩給她：“你看看吧，到底怎么回事？”說完就坐回沙發，雙臂抱在胸前。
艾曉楠連忙接住，不敢抬頭看他。她仔細地檢查了一番那件白襯衫，發現后背和袖管的縫合線里似乎殘留著一些淡黃色的粉末，同時還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你能給我詳細講講上午發生的事嗎？”
于克南就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艾曉楠一聽到歐文的名字，立刻就明白了，無語地閉上眼睛長嘆了一聲。
“是他，對嗎，那個叫歐文的設計師？”于克南冷冷地問。
艾曉楠點點頭。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害我？”
艾曉楠沒說話，難道要告訴他是因為歐文把他當成了情敵嗎？
“你再看這個！”于克南索性脫下睡衣轉過身，讓她看清自己背上的紅疹子，“這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訓練了，你說該怎么辦？！”
艾曉楠一開始還有點不太好意思看，可當她親眼見到他的脊背后卻越發心疼了：“對不起，我會回去問清楚的，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于克南無奈地嘆了口氣，把睡衣罩回肩膀，這時他又感覺癢了，就想伸手去撓。
“哎，別，別用手撓！”艾曉楠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我剛才買了藥，我幫你涂上吧，涂上了應該就會舒服一些。”
說完，她坐到他背后，為他涂抹消炎消腫的藥膏，一邊涂一邊忍著眼淚。她怎么能不自責呢？這都是因為她啊！
于克南沒有預料到她會這樣做，有些懵又有些竊喜。他就那么筆直地坐著，任艾曉楠的手指在自己背上溫柔地游走。其實，還是有點癢的，但卻是另一種不一樣的癢，就像有只小貓撓在自己心上似的。
涂完之后，艾曉楠站起來，氣氛一瞬間就尷尬得讓她無地自容了，她嘟囔了一句“那我走了”，在于克南反應過來之前就立馬消失了。
回到公司后，艾曉楠找到歐文，忍無可忍地狠狠懟了他，說他這樣做太不專業了，甚至用卑劣、下三濫來描述都不為過，還說讓他對自己徹底死心，要是以后再做出傷害于克南的事，那她就把他這個把柄公之于眾，讓公司開除他。
歐文惱羞成怒，開始在背后散布謠言，說艾曉楠喜歡于克南，觸犯了公司的規定。這謠言最初是從財務部傳出來的，因為那里有個人跟歐文是哥們兒，后來就一傳二，二傳四，終于傳到了黛西和丁宇揚的耳朵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