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半盞掛窗沿,孤心悠悠自影憐。秋黃葉散知根處,一如翩翩似少年。
泥洼盛著雨的愛,雨襯著未亡的哀,大雨過后,世界似乎異常清晰。石板小徑上面,參差著一紋紋水痕,地上的水流交錯,仿佛憨人甜夢時的涎水。凌亂著的鵝卵石的空隙里,一株株的野草宛若一把把利劍刺向我的髀骨,與我雜亂不堪的心緒水乳交融。清穎的綠地里,醉倒著一支支廢棄的玻璃瓶,瓶子的身旁,簇擁著一團團絢爛的黃花,黃色燦得像是惟有稚嫩和單純,我甚至即刻愿用我低賤的血去陪襯花的圣潔。雨珠一顆顆地通透在俊美的草莖上,白色的蝴蝶匆急地縈繞四周,好像是急著參加已故的盛宴。倒敗的樹枝壓在水潤的灌木上,羞澀地垂下了首,水坑反映出人性的丑陋,亦倒影著我僅有的溫柔。
每一首樂章都值得被尊重,每一方文字都值得被托付,終末才知覺,如水的心,好似水中之月與鏡中之月同樣為月之幻影的茍同。一段旋律亦或一篇著作為何經典,又為何令人不厭,那是因為它們懂得,每一處風景其唯一的意義,每一個人生都是一首絕筆詩。快樂,在注入平凡之后,幸福,在領悟簡單以后,每一個人,都注定成為最后,日本著名的青空書房的創立者坂本健一先生說,人是為了觀看美好的事物而生的,是為了尋求感動,行走于人生的漫長旅途,哪怕只是一本書,一本書,就是一次人生,讀三本書,等于享受了三次人生,讀書,是活著的證據,書是活的。我亦想如坂本先生開一間書屋,不一定很大,卻足以容納我天馬行空的心,種類不見得多么繁雜,定可以接納我千瘡百痍的夢。
尚且滴水的排水管,如同不停淌淚的眼,清涼的空氣里彌漫著濕綠色的味道,淺淺的,澀澀的,遠方天際的烏云重又積攢,像是卷土重來的敗寇,不時發出陣陣的悶雷,是垂死的低吼,好像精神空虛的人奢侈的浮游。貧酸的我寄托石階坐著,直到地上的水洼再次盈滿,方才留心的走,是怕驚動每一個微細的生命,螞蟻在雜亂的草里奮力的行著,濃密的野花保護著甲蟲的幼殼,自在的白鴿,你猜猜她的生命的主題是什么。
秒針一圈圈的轉動,仿佛生命就這樣被永恒消磨殆盡,等待雨的時令是最美的,狹小的窗口,擠滿暴躁的云,發怒的狂風,躁動的燈塔,不安的指示燈,一切都預示著暴雨的重來,舉目看去,仍能看到前陣時雨滴遺棄在窗子上橫七豎八的尸體,灰漆的水泥屋檐,似乎是狂風吹送過黢黑樹林的肅穆,空氣中彌漫著咸腥的氣味,一如大風把海洋倒卷起,又猛砸了下來,云層中一絲詭秘的光,像是妖魔邪惡的嘲笑,對于所有的發生,我早已習以如故,雨可以重來,那么。
過去的日子不復返,所以亦要走過今天,倘若人生僅是這一期一會,我愿把全部真情皆傾注其中。
白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