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張被用過數年且泛著油光的辦公桌上，曾放過兩個蘋果。一個小巧、充滿誘惑的紅蛇果；一個是黃皮斑點的沙地小蘋果，是兩個孩子送給我的。
紅蛇果是個胖乎乎的小男孩送我的。小男孩成績一般，性格溫良，肉乎乎的小臉扁平，兩只小豆豆般的眼睛。愛抿嘴樂呵呵地笑。平時我沒怎么關注他。只有一次，他穿了件黑色文化汗衫來學校，吸引了我們的注意。這件文化衫讓他出了風頭，那上面寫著“沉迷學習，日漸消瘦。”
暑假里的遠游，讓我慢慢注意到他。上下車時，他占著自己壯實，給同學們拎箱子，搬上搬下。時不時來問我這個已經暈了的老師“老師，需要幫助嗎？”一路耍酷，一路幫助別人。
在學習上，我沒少批評他的不認真。周記只寫兩行就交上來，有時候甚至沒寫完。練習冊寫得亂七八糟，練字本上的字大大小小。我火了，拿了把尺子敲他的手心，他嚇得不敢做聲。
小黃果是個小女生送我的。第一次見到這小女生時，我訝異這女孩怎么長得這么丑呢！兩只沒光的單眼皮眼睛，鼻子扁平，鼻孔朝天，薄薄的嘴唇看起來有些歪斜。小女孩情商很高，總愛往辦公室跑，跑得多了，我就厭煩起來，能不能把課間十分鐘還給我呢？能不能不要總在我旁邊磨磨蹭蹭呢？好嘛，說了一頓。沒怎么來了，去了英語老師辦公室再去數學老師辦公室。
小女孩的字極丑，沒有一筆是在正確的位置上的。她的字沒有一次得到我的表揚，我也實在在寫字方面找不到她的優點。她的字總是硬邦邦，大大小小的，橫不平豎不直的，有些甚至出了格子。
“你怎么那么愛鉆牛角尖！
她一輩子都記得這句話。
女孩初二的時候，迷上了小古文和語法。尤其那枯燥的語法卻讓她覺得很有意思，疑問句反問句，賓語，補語等生成美妙的句子。她為此著迷，經常去問她的語文老師。但考試并不會考這些東西。
一次，當她問完問題，走下講臺時，她敬愛的語文老師對著她的背影罵了一句，“你怎么那么愛鉆牛角尖！”
回到座位，臉上火辣辣的。她在想做錯了嗎？不然為什么老師會批評呢？她抿嘴想了許久。從此，她對語文失去了興趣。對啊，考試不考這些東西，那么較真干什么呢？可是，只有要考的東西才去學嗎？
后來，高考填志愿，女孩沒有報中文專業，因為沒用，盡管深深喜歡。
敬愛的老師，你的學生一定都是要天資聰穎，在學習上必須有所得的嗎；
敬愛的老師，你有權決定別人的人生嗎；
敬愛的老師，你的學生一定都是愛學習的嗎？
是嗎？
如果是，誰賦予你的權利？
如果不是，你又該如何去因材施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