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耀/好茶】Hello, hello (上)

如果天真只能被作消遣,誰還敢無怨無悔再赴火一遍。

——李想《三字言》


那些分手還能做朋友什么的都是屁話,最他媽虛偽。如果分手了還能祝賀對方生活幸福美滿安康,那你一定從沒愛過。

瓢潑大雨里,王耀分不清臉上是雨還是淚。他只記得滿天的雨都落在臉上,就像一生的淚都砸在心里。雨傘翻倒在腳邊,世界模糊了色彩,遠(yuǎn)處的山近處的樹都暗淡了,只有那個背影,圍著墨綠色的方格圍巾,清晰得像無數(shù)個稍縱即逝的夢境。

“柯克蘭!你個賤人!”

亞瑟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

“別給自己找罪受了,誰不能忘了誰啊。”

清醒冷酷的聲線,帶著一點(diǎn)傲嬌的英國口音,竟然陌生得不敢確認(rèn)。

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吧?

鼻子那么酸,像倒進(jìn)去了一整瓶陳醋。眼眶那么熱,身體那么冷。有的人就是這樣,風(fēng)一樣的來,風(fēng)一樣的走,留不住,帶不走。大雨過后,一身傷口,連背影都要在淚眼中朦朧。王耀握緊了拳頭,放聲大吼。

“王八蛋亞瑟柯克蘭,你有本事放狠話,你有本事別哭啊!”

腳步戛然而止。

很久之后,王耀抱著花束坐在地上想,如果他能抓住亞瑟一瞬間的猶豫,追上去,抱住他,結(jié)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可他沒有。拜這該死的驕傲所賜,他不能低頭。

風(fēng)雨里飄來英國人遙遠(yuǎn)的聲音。

“你恨我吧。”

承諾不可能被兌現(xiàn),做過的夢都會被現(xiàn)實(shí)打散。如果天真只能被作消遣,誰還敢無怨無悔再赴火一遍?

王耀向天舉起三根手指。“超級大混蛋亞瑟柯克蘭我祝你坐車翻車坐船沉船出門撞樹走路撞豬墳頭蹦迪靈車漂移死一百次不重樣尸體被火燒被雷劈被車碾被狗啃啃得渣渣都不剩變成最臭的糞下下輩子都不能翻身!”

亞瑟轉(zhuǎn)過身。距離太遠(yuǎn)了,王耀看不清他的表情,聽不見他聲音。可是他還是那么帥,明明頭發(fā)被淋得透濕,明明風(fēng)衣把他的身體裹得那么單薄。英國人還是那么帥,他的唇一張一合,眼睛里沒有溫度。

王耀看見他說,傻逼,下輩子廁所見。

嘴角忍不住彎了彎,卻又突然嘗到了淚的咸。

去死吧柯克蘭你個賤人!怎么這么賤!


亞瑟柯克蘭手賤,嘴賤,人更賤。

這不是早就知道的嗎,在家里明明恨不得把賤字整個掛在臉上,偏偏出了門還是個大寫的人模狗樣,年年被一群天真孩子評為“最蘇學(xué)長”。王耀撇了撇嘴,蘇個屁的蘇,你們是真沒看見他能把廚房炸成什么樣。

王耀記得是亞瑟柯克蘭追的他,另一方偏不承認(rèn),躺在榻榻米上用雜志蓋著臉,長腿高高蹺起,只露了雙貓一樣的綠色眼睛笑得狡黠。

“喏,給你鏡子。”

“干嘛?”

“照照自己。”

“……滾!”

王耀縱身撲了過去,壓住某人的肩膀使勁往下推。亞瑟也不掙扎,擁著他就勢一滾,天旋地轉(zhuǎn)間眉目瞬間湊近,王耀還沒反應(yīng)過來,嘴唇上便傳來輕柔的觸感。

哎,接、接吻了?

第一次戀愛的小青年整個身子都僵硬了。王耀死死抓著亞瑟的胳膊,忘記控制力道,指甲尖都陷了進(jìn)去。

英國人偏著頭吻他,舌尖描繪嘴唇的形狀,甜軟得像戚風(fēng)蛋糕。被亞瑟鎖在雙臂之間,鼻尖充斥著蘋果味汽水的味道,王耀只覺得腦袋好亂,彩虹色的泡泡飄啊飄啊飄,萬里無云,陌上花早。

纏綿悱惻的吻,一個世紀(jì)也不過彈指之間。王耀不知道什么時候張開了嘴巴,亞瑟的舌頭又是什么時候滑進(jìn)來的。他呆呆地睜大眼睛,不知是看著英國人眼睛里的自己,還是看著自己眼睛里的他。兩雙眼睛像兩面對立而放的鏡子,映出千千萬萬個身影,是一樣溫柔的表情。

大腦停止運(yùn)轉(zhuǎn),心臟忘了跳。有那么一瞬間,就那么一瞬間,王耀有點(diǎn),想和這個賤人白頭偕老。

亞瑟撲哧一笑,撐起身子。王耀維持著目瞪口呆的表情,腦后的皮繩早在翻身的時候就已散開,烏黑凌亂的發(fā),紅撲撲的臉蛋,可愛的像只水蜜桃,想讓人一口吞掉。揉揉小黑貓的腦袋,亞瑟揚(yáng)起嘴角:“傻瓜,kiss的時候要把眼睛閉上啊。

“……”

“沒關(guān)系。”亞瑟笑彎了腰,俯身抱住立刻消沉起來的某人。“笨一點(diǎn)沒關(guān)系,本工口大使會慢慢教你的,親力親為,包教包會。”

王耀臉更紅了一層,艱難地抽出腿踢他。

“滾!你抱得太緊了!皮帶扣硌到小爺了!”

“嗯?”亞瑟眨眨眼,笑得見牙不見眼,收了收胳膊摟得更緊了,拉著某只炸毛黑貓的爪子直往腰間按。“你摸一下,本紳士今天有扎皮帶嗎?”

王耀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一個過肩摔把人狠狠扔出去。

“……柯克蘭你個大賤人!”

柯克蘭向來嘴賤,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這么大還沒被亂棒打死的。開始王耀以為這是英國人特有的傲嬌,但是在床上見識過某個工口大使的不要臉之后,他越發(fā)確信這只是他的惡趣味而已。

王耀嘟著嘴巴給金毛狗扎小辮,一邊扎一邊揪一邊抱怨,看看人家弗朗西斯是怎么跟馬修說話的,明明是個透明,臉都被情話養(yǎng)胖了,你個廢物能不能學(xué)學(xué)好。

亞瑟一遍敲電腦一邊呲牙咧嘴地回道,紅酒混蛋遇不著,本紳士倒是天天都能看見布拉金斯基和阿爾弗雷德,世界的hero身上大傷小傷就沒斷過,那才是成年人的浪漫,怎么樣,社不社情,赤不赤雞?

王耀直接把頭發(fā)揪下來一縷。

“啊!弒夫啊你!”

王之蔑視。“渣渣,說得好像你打得過老子一樣。”


王耀舉著手機(jī),深深呼吸。

不生氣,不生氣。再怎么樣,這龜孫子我選的!活該!我交的! 眼瞎!自己撿回來的綠眼狗,哭著也要寵!

“小耀小耀,今天突然好想你,看什么都像你。”

手機(jī)滴滴響起,王耀掏出來一看,一瞬間不知該作何表情。和某個大魔王長年斗智斗勇的經(jīng)驗(yàn)告訴他事情絕沒有那么簡單,可還是忍不住嘴角上揚(yáng),笑容滿溢出眼睛。

“哎呦,今天是吃錯了什么藥?”

訊息回得飛快。“有沒有天理啊,想你還有錯了?”

好吧,難不成今天突然開竅了?王耀彎彎眼睛,發(fā)了條語音過去:“少扯淡,在哪兒呢你?”

對方回了一條語音,王耀點(diǎn)開一聽,背景一片嘈雜,咯咯嘰嘰,群魔亂舞。

“什么玩意?這是哪?”

“動物園。”

“……”

“真的,信我,我今天看什么都特別像你。”

“柯克蘭今晚我到家之前要看見你用鍵盤跪出來八千字悔過書聽見了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


“……嚶嚶嚶。”

亞瑟端著一杯早餐茶走過來,小銀茶匙閃閃發(fā)光。“哭個毛線啊你?”

王耀抬起頭,被淚水泡過的大眼睛卜靈卜靈,臉上淌著寬面條淚。

“阿爾弗雷德又不還我錢!耀爺我又陷入赤貧狀態(tài)了!”

英國人愛撫地摸摸他的腦袋。

“乖,說什么屁話,對于你,窮不是一種狀態(tài),而是一種常態(tài)。”

“……媽的你走!我都吃不起飯了!”

亞瑟繼續(xù)心滿意足地擼他專屬黑貓的毛。“哭個屌,你不還有我呢么?”

“嗯?”淚還掛在臉上,小耳朵卻已經(jīng)尖尖地豎起來。

“從今天開始,我吃火鍋,你吃火鍋底料;我吃泡面,你吃調(diào)味料包;我吃鳳爪,你吃陳年泡椒;有我一口酸奶,少不了你酸奶瓶蓋!”

王耀一把掀翻沙發(fā)。

“媽的,賤死你算了!”


亞瑟嘴太賤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簡直可以說是備受羞辱。


亞瑟說:“王耀你干嘛把劉海換了啊,這個超級丑!你還是乖乖呆在動物園里別跑出來了,不是怕你影響市容,你在街上亂跑很容易被警察射殺的。”


亞瑟說:“你是不是又忘帶大衣了?哎你怎么不忘帶腦子呢?別說今天真是特別冷,還好我這么機(jī)智連圍巾都帶了,看你可憐,把手伸進(jìn)來捂捂吧,對就是捂下面——我靠輕點(diǎn),別打臉啊——”


亞瑟說:“給我取一下這個領(lǐng)帶……啊,怎么,你也喜歡?那我不要了,和你一樣的審美讓本紳士感到羞恥。”


亞瑟說:“王耀王耀你把我杯子拿上來。”

王耀白了他一眼:“我覺得你應(yīng)該說一個請字。”

某人眨了眨天真無辜的雙眼:“好啊,王耀你把我的杯子請上來。”

“……”

“我去你媽的小杰瑞亞瑟柯克蘭你這張破嘴能不能說點(diǎn)好話啊!”


再后來的事,王耀也記不清楚了。像夜空里淡去的光影和霓虹,像隨著水流遠(yuǎn)行的花瓣和落葉,自然的厭倦,自然的分開。

忍耐的份額用光了,分手就變得理所當(dāng)然。

車水馬龍,行人面容麻木的走著,都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模樣。王耀靠在樹上,窸窸窣窣地摸出一根煙。紅色的光點(diǎn)一閃一滅,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在煙霧里漸漸清晰,又被風(fēng)吹去。

風(fēng)吹個不停,終于空空如也。

我愛你。

對不起。

三個字,拿來輕易。

一點(diǎn)頭,不過瞬間。

同樣的三個字,同樣的人說出來,舌尖打個轉(zhuǎn),有點(diǎn)不甘,也沒有那么不甘。不過是一場無果的戀愛,世上傷心的人那么多,從來不少哪一個。何必自作自受自己給自己添難過,人來人往,跟誰過不是過。

心死了,就再也不痛了。挺好的。挺好的。

恨嗎?

不恨,恨什么恨,再怎么樣也在彼此的生命里參演了那么多年,不過有緣無份,不過情深緣淺,既然早已厭倦,不如留點(diǎn)體面。

嗯,體面。

王耀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不顧路人驚詫的眼神,抬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媽的,你死皮賴臉的樣子真難看。

最終的分手在吵架中爆發(fā),氣話真的很傷人,把之前所有的溫情和好感全部撕碎了揉擰了扔進(jìn)垃圾桶,冷漠的表情是最猙獰的面孔。說實(shí)話事到如今王耀都記不清為什么會吵架了,只記得層層疊疊的傷心失望累加起來,酸酸澀澀地堵在胸口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憋死了。想哭不能哭,眼睛痛得要命眼淚卻早已干涸。他揮手摔了茶幾上的水晶小蘋果,碎屑濺在亞瑟腳邊他也沒躲。

王耀聽見自己的聲音啞的可怕,一字一字從喉嚨里擠出來,尖利刺耳的棱角仿佛帶了血。

“分手!”

亞瑟沉默了一下,空氣靜止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你說的。”

“……”

“好。”

輕飄飄的一個好字,輕飄飄地把三年的喜怒哀樂消散成煙。萬語千言突然忘得干干凈凈,王耀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沖到頭頂?shù)难蝗焕湎聛砹耍B帶著四肢百骸結(jié)成冰變得僵硬,王耀維持著彎腰撿碎片的姿勢,頭還低著,手一抖,血珠冒了出來。

他直起身,把手指含在嘴里,苦澀腥咸,是貨真價實(shí)的血。

而亞瑟已經(jīng)穿上外套要走了,動作一如既往的瀟灑利落,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

王耀把手指拿出來,干巴巴地問,你要走了嗎。

亞瑟嗯了一聲。

王耀咬了牙發(fā)狠道,出了這個門,有種你就別回來。

亞瑟轉(zhuǎn)動門栓,說借你吉言。

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王耀吸吸鼻子,大聲吼道:“那你滾吧!我他媽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是聽到聲音里的顫抖了嗎,亞瑟的背影似乎有一絲遲疑。

王耀揉了揉眼睛。小小的火苗在心底燃起。然而下一秒,就被英國人親手澆滅。

亞瑟頭也沒回地說,我也一樣。

“好,好,你厲害了。”血和眼淚順著臉頰滑過,傷心到了極點(diǎn),只剩空白和麻木。王耀胡亂點(diǎn)著頭,居然有點(diǎn)想笑。“那我們說好了,誰先找對方,誰就是臭傻逼!”

這一次回答他的,是輕微的咔嚓聲。

人走了。

門關(guān)上了。

故事結(jié)束了。

王耀癱在地上。

電影演到最后,亞瑟甚至吝嗇于給他一個眼神。

斷得清楚,分得干脆,曾經(jīng)一輩子的諾言,可笑得就像是在說明天。王耀抬起頭,樹頂蜿蜒著萬千星河,天幕涼薄。

靠,誰離不開誰啊。

去死吧柯克蘭,你個大賤人。


“別喝了。”

弗朗西斯一把搶過王耀的酒杯,后者立刻上手撓了他一下,呲牙咧嘴的模樣像極了路邊流浪的野貓。

法國人嘖了一聲,掏出手機(jī)照了照。“哎呦,破壞了哥哥的盛世美顏王耀你賠得起嗎!”

王耀白了他一眼。“賠個屁,媽的死給。”

……好吧,弗朗西斯平復(fù)了下呼吸,不生氣,不生氣,喝高的是爹,亙古不變的真理。

快速地給馬修回了條信息,弗朗西斯揉揉東方人柔軟的黑毛。“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撐什么撐啊,跟小亞蒂復(fù)合吧,哥哥看他日子也不好過。”

王耀臉紅紅的,垂了眼睛一言不發(fā)。

“你老說他毒舌,明明你也沒好哪里去吧?一樣的賤一樣的不要臉,哥哥這么多年沒跟你們這對狗男男絕交純粹因?yàn)楦绺缥覍捄甏罅繗舛炔环病0Γ銈儌z啊,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王耀又是一爪子撓了上去。

“誰他媽跟他天造地設(shè),丫整個就一賤人,大賤人,賤出銀河系!”


王耀實(shí)習(xí)回來擠著末班地鐵,累得要死,感覺渾身骨頭都斷成了渣。回想起上司慘無人道的廉價勞動力壓榨,不由得悲從中來,掏出手機(jī)給英國紳士打了個電話,哭兮兮地說想吃蒜蓉排骨。

那邊傳來噼里啪啦的敲擊鍵盤的聲音,王耀正竊喜著這貨是不是正在查菜譜,聽筒里傳來亞瑟平板無波的聲音。

“二狗子,你聽好了啊——”

“誰他媽二狗子啊!”

“shut up,聽我讀完。”英國人清清嗓子,提高了聲音。“醫(yī)學(xué)表明,宵夜吃大量的肉、蛋、奶等高蛋白食品,會使尿中的鈣量增加,一方面降低了體內(nèi)的鈣貯存,誘發(fā)中老年骨質(zhì)疏松癥,另一方面尿中鈣濃度高,罹患尿路結(jié)石病的可能性就會大大提高——”

王耀咬牙切齒,要不是地鐵上人多,他早就把手機(jī)扔地上,蹦上去踩個十腳八腳,想象著狂踩某人的臭臉。

“閉嘴!你他媽給我閉嘴!”

“哦。”乖倒是很乖,瞬間聽話收聲。

“你就說你做不做!”

“先回家吧。”

這個回答是什么意思呢?王耀撳掉手機(jī),抓了抓頭發(fā),想了想,又想了想,莫非是他傲嬌的愛人想弄一個超大的surprise,現(xiàn)在時候未到,還不能說破?

他抬起頭瞪著明晃晃的燈,露出了一個癡癡傻傻的笑容,把旁邊的大媽嚇得摟緊了懷里的小孫子。

事實(shí)證明,王耀這次,又想多了。


“我回來了……咳咳!”

玄關(guān)的門開著,冒出滾滾濃煙。王耀揮了揮手,捂著嘴沖進(jìn)廚房。

——炒勺用膠布纏了幾圈,天花板上還殘留著可疑的黑色痕跡。杯杯盞盞碎了一地,亞瑟淡定地在一旁喝著紅茶,動作之高貴優(yōu)雅,全然看不出當(dāng)事人正坐在滿室的狼藉里。

王耀翻了個白眼,不生氣不生氣,現(xiàn)在是二十一世紀(jì),文明社會要講道理。

“你干了什么?”

英國抬起頭,眨眨眼睛。

“看不出來嗎,做飯啊。”

順著手指望去,桌子上擺著一盤黑乎乎的東西。王耀揉揉鼻子,瞧了半天愣是沒看出來這是什么玩意。拈著筷子扒拉兩下,黑塊散掉了,碎成一盤渣渣,隱約傳出脂肪燒焦的味道。

回頭一看,亞瑟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鉆進(jìn)了立柜里,透過縫隙小心翼翼偷偷瞄著他的反應(yīng)。紳士先生伸著脖子,就差把“快點(diǎn)表揚(yáng)我”五個大字寫在臉上了,卻還硬撐著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王耀噗嗤笑出聲來,擱下筷子去翻冰箱。

“你要干嘛!”

娃娃臉寫滿了無辜。“找吃的。”

“咳,你等會。”英國人從柜子里跳出來,叉著腰擋在冰箱前。“桌子上不有排骨嗎?”

……哎呦喂那玩意能吃嗎?話說你哪來的神秘自信啊?王耀糾結(jié)了幾秒,決定還是意思意思呵護(hù)一下某只傲嬌脆弱的自尊心。 “我錯了,我改主意想吃點(diǎn)甜的行嗎?”

“哦。”亞瑟讓開身子,雙手抱胸倚著冰箱,聲音不痛不癢。

王耀把冰箱翻得嘩啦啦響。

“誒,我草莓慕斯呢?”

英國人抬頭盯著天花板。

“我吃了。”

“你憑什么吃我買的蛋糕啊!”王耀一把揪住亞瑟的領(lǐng)帶,差點(diǎn)哭出來。

“因?yàn)槲茵I啊。”

“我也餓啊!我不管,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王耀抓著他肩膀搖來晃去,鼻涕眼淚直往對方身上抹。“我餓死了!你賠我蛋糕,賠我賠我!”

亞瑟一把抓住在他身上亂占便宜的手,牽著王耀按在椅子上,逼迫他直視那盤散發(fā)著黑氣的不明物體。

“蛋糕沒有,只有排骨。”

“……你想死嗎?”

“咳,本紳士承認(rèn)賣相是不太好,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凡事不能只看表象對不對?就拿這盤排骨來說吧,外面是丑了點(diǎn),但如果你愿意一層一層一層一層地剝開它的心,你會鼻酸,你會流淚——只要你能聽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王耀聽得傻了,連對方什么時候拿勺子把他的嘴巴撬開了都不知道。亞瑟捏著他的下巴塞進(jìn)去一塊排骨,王耀嚼了兩下,兩行清淚無聲地落了下來。

“柯克蘭同志,我想我感受到你的愛了。”

英國人的臉上寫滿了殷切。“怎么樣?”

“好特么苦。”

“這……就對了嘛!” 亞瑟的目光愈發(fā)情意綿綿。“你現(xiàn)在知道我愛你愛得有多苦了吧?”

“——我可去你媽的吧。”

王耀一把抄起剩下的排骨,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亞瑟攔了一下沒攔住,只得跟了上去。

“你要對它做什么!”

王耀充耳不聞,大步流星地穿過客廳和玄關(guān),推開門,連湯帶汁全數(shù)倒進(jìn)對門狗糧盆子里。小狗聞著味道,歡天喜地地跑了過來,圍著盆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亞瑟嘆了口氣:“現(xiàn)在它高興了。”

王耀掃了他一眼:“我看未必。”

話音剛落,小狗伸出后腿,迅速而敏捷地一腳蹬翻了狗糧盆子。似乎余怒未消,小狗看都沒看他倆一眼,爪子一抬一溜煙跑遠(yuǎn)了,留下兩個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王耀強(qiáng)忍著笑意,站起來捏了捏亞瑟肩膀:“看見沒,你的心意,狗都嫌棄。”

亞瑟一雙綠眼睛幽幽地望了過來。“王耀,我跟你講,做人不能太囂張。”

“什么話,誰膽子這么肥,敢在柯克蘭大廚面前囂張啊。”王耀笑著跺了跺蹲得酸麻的腿,下巴向小狗跑走的方向一揚(yáng)。“趁它還沒跑遠(yuǎn),趕緊追呀,小爺想看看你要唱哪首情歌讓人家再吃一次你的狗糧。”

亞瑟噴了口冷氣,一把拍掉某人的爪子,回屋關(guān)門。空曠的走廊里回蕩著字正腔圓的英國口音,有點(diǎn)慵懶,有點(diǎn)涼薄。

“呵,本紳士廚藝再不怎么樣,好歹也把自己喂到了一米七好嗎。”

……

絕地反殺,一發(fā)入魂。

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王耀扶著門吐了口血。

“媽的柯克蘭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聽過沒!聽過沒!”

“靠!開門啊!你有本事罵我矮,你有本事開門啊!”

“柯克蘭!你個大賤人!宇宙第一的無敵大賤人!”


大一的時候還沒有那么忙,閑著也是閑著,王耀在課程之余做了很多兼職。奶茶店,鮮花店,蛋糕店,他長得俊俏,人也親切明朗,頭巾一扎圍裙一圍總有許多小姑娘扎著堆的照顧他生意。

亞瑟自詡紳士,也拉不下面子和一群小姑娘頭破血流的擠,每次都只能把腳踏車停在遠(yuǎn)處的樹蔭下,扇著不知道從哪里接來的傳單,抬頭數(shù)著斑斑駁駁的光影和蟬鳴。等到夕陽薄暮,那個人才脫掉制服,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襯衫牛仔褲晃了出來,手里提著一兜賣剩下的糕點(diǎn)甜品,笑得見牙不見眼,余暉灑在他的身上,散開一圈柔和的光暈。

他身后是一望無際的火燒云,燦爛而熾烈的燒著,像是稍縱即逝的青春和生命。紅霞點(diǎn)綴著白鳥,一路浩浩蕩蕩地鋪將過去,在海天相接的盡頭,融成一抹最為深沉的墨青。九月的海濱城市,空氣有些沁涼,還有些潮濕,風(fēng)送來絲絲桂花的香氣。

王耀就在這時候向他走過來了,踩著沙沙作響的草葉,晚風(fēng)吹起他的碎發(fā),露出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

亞瑟在一瞬間突然生出一個想法,一個大膽而瘋狂的想法。

他想把這個人按在草地里,用力地吻他,脫掉他的襯衫,抽掉他的皮帶,進(jìn)入他的身體反反復(fù)復(fù)直到他哭出聲音,他抱著他吻去他的淚水,柔聲呢喃一輩子都不要分開。

壯闊天晨,風(fēng)霜寒露,我們并肩而立,十指相扣著看太陽循環(huán)著升起再循環(huán)著墜落,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離。

王耀圍著呆呆傻傻的某人轉(zhuǎn)了一圈,又轉(zhuǎn)了一圈,終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想什么呢,沒看見我?”

亞瑟一語不發(fā),張開雙臂把人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fù)碓诹藨牙铩?/p>

“我想你了。”

“……嗯。”

“別離開我。”

“嗯。”

“我愛你,我們可以不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

“好。”


分手了很久之后,王耀仍然會想,人們?yōu)槭裁催@么渴望諾言?

因?yàn)檎f出來他們自己都不信。


王耀打工兼職的錢,全部用來偷偷資助了一個叫王嘉龍的小男孩上學(xué)。

亞瑟對此渾然不知,盡管王耀在每個月底跑到他的學(xué)院食堂抱著他大腿哭訴吃不起飯,理所當(dāng)然地刷著他的卡蹭雞腿蹭魚排時,他也會問上一句兩句。

“生活費(fèi)不夠嗎?”

王耀總是立刻轉(zhuǎn)身捧起他的臉,用力擠到五官都變了形。

“你想知道我為什么沒錢了嗎?”

“嗯。”

“我勸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誒。”

亞瑟抓住他施虐的手。“快說。”

“其實(shí)我懷孕了,要吃好多好多東西。”王耀低頭摸了摸吃得圓鼓鼓的肚子,大聲哭訴。“都怪你兒子把我吃窮了!”

食堂里路人紛紛側(cè)目,各色眼神千奇百怪。亞瑟嚇了一跳,臉紅到了耳朵尖,一把捂住王耀胡言亂語的嘴。

“別胡鬧!”

“就是這樣啊。”王耀掰開英國人的手,小小地咬了一口,大眼睛里淚花攢動:“欺負(fù)人家你還有理了?柯克蘭你聽好了,耀爺我已經(jīng)一周沒來大姨媽了!”

“……大姨媽是一個月來一次的你他媽可閉嘴吧。”

“哦。”

這種事情發(fā)生了三四次之后,亞瑟也不過問了,每次看見中國人笑嘻嘻地跑進(jìn)食堂來就無比順手地一把摟住,乖乖上交校園卡,還貼心地問兩句需不需要多吃點(diǎn)甜的酸的,惹得弗朗西斯阿爾弗雷德捂著臉連連大叫狗眼要爆。

于是亞瑟之后就帶著他家小愛人去餐廳吃飯了。

王耀接觸到王嘉龍這個孩子,實(shí)在是個很碰巧的事情。系里志愿者部門有個名為“梔子花開”的扶貧系列活動,王耀背著小包跟著去山里參加了一次暑期支教,特別喜歡這個眼睛圓圓眉毛粗粗的孩子,一書包的干糧零食全給了出去。

臨走時嘉龍拉著他衣角,一大一小抱在一起哭得跟淚人似的。

返校后王耀找到志愿者部長馬修,眼淚止也止不住,哭著把打工的銀行卡交了上去。

馬修面露難色:“這真的是自愿的,王耀同學(xué),不是你支了教就必須要捐錢,志愿活動從來都不會道德綁架,你不想捐錢就不捐,別坐我辦公室里哭啊……”

王耀把眼淚一抹,吸了吸鼻子:“誰說不捐!我捐!”

“呃,捐多少?”

王耀哭得更兇了:“有多少捐多少!”

“……”

“他們真的好可憐啊!你沒去過你都不知道!”王耀猛地抬起頭,緊緊拉著馬修衣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往上抹,“孩子們沒有鞋穿,光著腳在地里跑,腳底被草葉子劃得都是血!那小胳膊細(xì)得,只有這么粗!這么粗!有個孩子被蟲子咬了,沒錢治,發(fā)燒四十度在床上昏著,要不是我趕進(jìn)去背著他跑到鎮(zhèn)醫(yī)療所,他就死床上了……”

小部員們推門進(jìn)來時看到的是兩個大男孩在辦公室里抱著哭成一團(tuán)的場面。

王耀不給別人添麻煩的習(xí)慣,在資助嘉龍這件事上也貫徹得很徹底。他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普通學(xué)生,獎學(xué)金加上打工的錢,零零碎碎地寄過去,少是不少,但說多,也并不是很多。

好在嘉龍也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知道大哥哥沒錢,除了學(xué)費(fèi)什么要求都不敢多提。逢年過節(jié)還會寄過來幾張卡片,歪歪扭扭的字跡旁,畫著一個長頭發(fā)的哥哥,眼睛大大的,嘴唇紅紅的,舉著手臂在頭頂比了個大大的心。旁邊站著一個怯生生的孩子,也跟著比了一個心。

王耀收到到賀卡,高興得跟什么似的,跑進(jìn)辦公室拉著馬修直問:“你看這孩子,像不像我!像不像我!”

馬修推了推眼鏡,弱弱地看了一眼:“……我怎么覺得有點(diǎn)像柯克蘭?”

“去去去!”王耀對著他屁股抬腿就是一腳,“哪像了!這我兒子!長成他那德行還不哭死我!”

馬修按按太陽穴,有點(diǎn)頭疼:“你真不打算告訴柯克蘭這件事嗎?好歹他也是你男朋友,這點(diǎn)知情權(quán)總該有吧?你看我都沒瞞著弗朗西斯……”

“stop!耀爺我拒絕你倆的狗糧!”

“……”

王耀跳過來掐他脖子:“是哥們就替我把這秘密守住了,你叫弗朗西斯也管好他大嘴巴,別啥事都亂嘰歪,亞瑟要是知道一個字我唯你倆是問!”

“是是是……”小透明被大魔王掐得兩眼翻白。


日子一如既往的過。王耀覺得這沒什么不好,打工掙錢,算著省錢,時不時跑到英國人那里撒潑撒嬌混上一頓油水多的,額外存下來的錢買了一堆好吃的給嘉龍郵過去,附信正是長個子的年紀(jì),讓他千萬別餓著自己。

這種狀態(tài)持續(xù)了兩個學(xué)期,直到事情出現(xiàn)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嘉龍生病了,要去醫(yī)院切除個小腫瘤。還好發(fā)現(xiàn)的早,孩子機(jī)靈先去醫(yī)院看了,三五次手術(shù)做下來,切掉就沒事了。”馬修拿著郵寄單子,桌子前坐著一臉凝重的王耀。“只是這醫(yī)藥費(fèi)……”

“多少?”

馬修皺緊眉頭。“八萬。”

王耀不說話了。

八萬,放在兩個普通學(xué)生身上絕不是個小數(shù)字。這種事又不能開口跟家里人要,畢竟無親無故的,不過一個碰巧資助的孩子。

窗外殘陽如血,映照得辦公室里一片凄紅,空氣里凝固著難堪的沉默。

“你有多少錢?”喉結(jié)艱難地動了動,王耀抬頭詢問馬修。

“暑假打工賺了一些,加上生活費(fèi),大約兩萬吧。你呢?”

“我可以向老板預(yù)支薪水,但都是短期工,支不了多少。我假期給幾個孩子補(bǔ)了課,工資一起結(jié)的話,加起來也只有一萬多。”王耀嘆了口氣,癱在座位上。“還差五萬,怎么辦?”

“我……我可以管弗朗西斯借一點(diǎn)。”馬修低下頭,捏著衣角,“但我也不能確定他能不能答應(yīng),畢竟他也不認(rèn)識嘉龍,而且這事……本身聽上去也挺扯的。”

“我理解你,不想說就不說,別太難為自己了。”王耀跳下桌子,拍拍馬修肩膀,“放輕松啦,別愁眉苦臉的,出去透透氣吧,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馬修看著王耀,不說話。

“怎么著?耀爺說話你還不信?不就是錢么,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兒。”王耀像個戰(zhàn)斗的小公雞,斗志昂揚(yáng)地往寫字臺前一站,胸脯拍得山響。“好啦好啦,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放心,我不會讓嘉龍有事的。”

亞瑟忽然就抓不到他家小黑貓了。說起來兩個人本來就不是一個學(xué)院,亞瑟是個標(biāo)準(zhǔn)工科男生,學(xué)通信的,而王耀則是ACCA,平時要不是約好了時間,連公共課都八桿子打不著。

問弗朗西斯,法國男人單手捂臉:“哥哥最近也找不到小馬修了啊?”

問伊萬,俄國人奇怪地反問:“小耀不是你的男朋友嗎?”

問阿爾弗雷德,美國青年揉著臉上的傷口:“亞瑟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手機(jī)?”

問王耀,王耀表示……王耀把電話掛了。

——王耀又把電話掛了!

“等等啊亞瑟,有個客人叫我送餐,回頭跟你解釋!”

解釋個毛線啊……亞瑟舉著手機(jī)在空中凌亂。整整一個月了,早安晚安雖然沒間斷,但光聽著聲兒見不到人總覺得少了點(diǎn)什么。

去宿舍底下堵人也堵不著,會院男宿的看門大爺把樓里的男生跟一個個黃花大閨女似的保護(hù)著,晚上十點(diǎn)不到就開始清場,亞瑟有一次摸著黑躲在花壇后面,被老大爺揮著拖布桿子追著跑了兩條街。

不過王耀晚上十點(diǎn)還沒回寢室……亞瑟隱隱感覺最近自己洗頭發(fā)的水都要變成原諒色了。

“王耀,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

聽筒里傳來呼呼的聲音,王耀似乎正在外面跑,風(fēng)聲很大,吹得他的聲音都有些模糊不清。

“嗯?談什么?三分鐘能結(jié)束嗎?”

“結(jié)束你妹啊!”亞瑟強(qiáng)忍著不把手機(jī)扔出去。“說,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你是不是劈腿了!”

“嗯?”王耀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我劈腿?劈的是火腿嗎?又不能吃!”

“小耀。”亞瑟嘆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頗有些可憐巴巴,“我都三十多天沒見到你了,你干嘛躲著我呢?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啊?沒事的,我不會嫌棄你的,哪怕你早泄不舉嗶無能,我們也一起面對不行嗎?”

“……去你媽的早泄陽痿嗶無能,老子好著呢,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王耀翻了個白眼,準(zhǔn)備撳手機(jī)了。“親愛的,我現(xiàn)在是真忙,真的忙,不過就忙兩個月,下下個月的今天,我們一起去看籃球看電影吃大餐去賓館!Baby you have my word, I promise!”

“還baby,你他媽當(dāng)我未成年少女啊?”

“就這么定了,愛你老婆!么么噠!”

“……”

掛掉手機(jī),王耀嘆了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要死要活向?qū)熐罅艘粋€case,三個月的工作量讓他硬生生壓縮到一個月,這樣就能早一點(diǎn)拿到錢。實(shí)際上幫導(dǎo)師做事,也就是翻譯翻譯資料,協(xié)助錄點(diǎn)課程,外帶著幫校外人員培訓(xùn)做帳目,工作量大錢也不多,但兩萬塊錢的bonus,相比其他短工仍然特別豐厚。

王耀昨晚上看資料做企劃一直到凌晨兩點(diǎn),整個人都快瞎掉。而早上六點(diǎn)就要掙扎著去快餐店,幫忙做早點(diǎn)。他自己連吃早飯的時間都沒有,這會正叼了片涂黃油的面包往店里狂奔,卻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世界瞬間陷入黑暗。

耳邊響起了路人嘈雜凌亂的尖叫聲,他掙扎著坐起身,鼓足力氣想揮揮手,說一聲我沒事,下一秒,卻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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