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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期待過節(jié)的,尤其是中秋節(jié)這種全家團圓的節(jié)日,對于家庭破碎的人來說。
曾有同學(xué)的父母去世的早,她與姐姐相依為命,讀書時候就是如此。每逢中秋假,大家都興高采烈說著回家的行程計劃時,說著說著,才會突然發(fā)現(xiàn)她沉默得很突兀,才會驚覺失言,沒有特別注意到她的特殊情況與感受。那時,她面上還是帶著勉強地笑,笑著說“你們繼續(xù)聊哈”,就起身出了教室。只有離開人群的時候,她才開始肆無忌憚地嚎啕大哭。
曾和她約著每天去學(xué)校操場夜跑,也會跑累的時候坐在操場旁的臺階上聊天。她說著家常里短,話里透著逞強的力度,與過分的成熟。她說,她可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剛失去父母親那會兒,除了平常呆學(xué)校,每次逢年過節(jié),她和姐姐就會被輪流喊回到不同的親戚家過節(jié)。在舅舅家,和表哥表姐們一起去拜年,一起去掛燈籠,一起吃舅媽做的好吃的,只是被初次見到的客人們開玩笑詢問:什么時候又生了兩閨女的時候,顯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自己在這個家庭的身份歸屬問題,也不想要因為又要說明身份而一再重復(fù)關(guān)于父母出事悲劇的經(jīng)歷。而小小的年紀,就只能選擇默默地以微笑來應(yīng)對,而三緘其口。
最惹人傷心的事,則是有次在姨媽家過節(jié),和堂弟一起追鬧著玩耍,結(jié)果推攘中,不小心把堂弟拽倒,他膝蓋碰到樓梯檻子上,瞬間劃開一道口子,獻血直流。雖然她自己也被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肉生疼,但還沒痛得哼出聲來,聽聞動靜的舅媽颶風(fēng)一樣跑過來,直接把她們姐妹倆推開,眼里只有堂弟,只奔著中間的堂弟而去,小心翼翼地察看他的傷口,喊來姨夫拿包扎工具,一大家子人都聞聲圍了過來,都看著堂弟噓寒問暖,而她們則像個罪人一樣,遠遠被無視在人群之外。之后沒兩天,姨媽找了個理由,在長假還沒結(jié)束的時候,將她們倆放逐了,轉(zhuǎn)手給了另一個親戚。
那種同樣遭遇險境卻得不到同等關(guān)愛、呵護的巨大失落感,再也沒有親生父母的緊張、懷抱,已深深印入她的腦海。以至成年以后,每次過節(jié),盡管依然是惆悵沒有父母的團聚,但慶幸的是,她們姐妹兩已足夠強大,每次兩個人聚在一起都能給彼此最可靠的家的溫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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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看《歡樂頌》中春節(jié)的片段,因為體諒母親不待見現(xiàn)任妻子,筱綃父親帶著兒子回鄉(xiāng)下和老母親一起過年,而留下她和她娘獨守空房、百無聊賴。身邊的一位朋友特有感觸,遇到一位愚昧的長輩,跟一位愚孝的丈夫,基本上這段關(guān)系就是喂了狗了。
女孩總是比男孩成熟得早。她嫁給丈夫之后,才發(fā)現(xiàn)跟父母住在一起的他,比自己了解中的更不成熟。他的父母年事已高,但因為是唯一的兒子,依舊寵愛有加,她以為成家后,他會更加有家庭責(zé)任感,會為了這個小家去拼一個未來。卻發(fā)現(xiàn)承諾都變味了,婚后的他,依舊啃著老,游手好閑。每天去父母的電離溜達一會,再就是窩在家里打游戲,可以呆在電腦前一整天不動,直到母親把飯菜端到嘴邊。至于說好的去找份工作,變得遙遙無期。
再后來,她懷孕了,因為孕吐反應(yīng)太大,上班地點太遠,每周回家一次也得不到人照料,她就跟老公商量辭了這份公婆費心安排的覺得很不錯的工作。原本還沒完全確定的事,她只是剛跟老公說了下自己的身體負累,轉(zhuǎn)眼第二天公婆就如臨大敵,把她堵在客廳,非要對她進行說教,說著有孩子的更不能辭掉工作,以后奶粉錢他們可不掏,都要當(dāng)媽的人了不要這么嬌氣。再說這份工作是他們不要了這張老臉求來的,怎么能說辭就辭,怎么不知道體恤長輩的良苦用心。她原本指望老公能跟自己統(tǒng)一戰(zhàn)線,卻發(fā)現(xiàn)老公一聲不吭,默許并順從了公婆的所有意見。
原本身體吃不消的她,卻最終身體越來消瘦,身體狀況比較多。每次覺得身體哪個隱私部位出現(xiàn)問題跟老公講時,都發(fā)現(xiàn)婆婆總會第一時間知道,還會很好心地來告誡她不宜做哪些事,不宜吃什么食物,不要動不動使些小性子,她覺得自己的隱私完全被侵犯了,由于老公的事必匯報,她感覺自己在婆婆面前變成了一個透明人,呆在家里都渾身不自在,丈夫卻并不覺得有任何不妥。而事事得不到應(yīng)有的尊重與支持,小家庭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公婆做主,自己沒有一點主導(dǎo)權(quán)。
每次想想自己,想想還未出世的孩子,還有依舊對父母百依百順的孩子一樣的丈夫,覺得一切都是如此迷茫。每逢節(jié)日,只想遠離,并不想加劇頻繁地相處。
3
也有特地大老遠趕到家門口,卻徘徊不敢進門與父母相見的情況,只因為內(nèi)心傷痕太深。
曾有在一本書中看過一個特別印象深刻的場景,昔日與熱戀的人私奔、不顧父母強烈反對他水火不容的不同宗教出身問題,和他一起遠離家鄉(xiāng)進了農(nóng)莊打工安家,生了孩子,豐滿的身材與姣好的面龐,在莊園主人面前變成了一頓可餐秀色。可就在莊主以丟掉工作飯碗相要挾后,這個她一意相隨的男人竟然將自己送上了莊主的床。再后來,心生芥蒂,傷痕再難平復(fù),他整日酗酒澆愁,她則以淚洗面,在一次他酗酒家暴她后,她終于忍無可忍,抱起還在襁褓中孩子回到了家鄉(xiāng),回到了那個曾不惜斷絕父女關(guān)系的家庭。
那個場景是,她抱著孩子遠遠地站在家門對著的街角,母親出門倒垃圾時不經(jīng)意望見了她,母親很心軟,驚訝之后是驚喜,盡管當(dāng)初離別時候狠話說盡,但多年不見,現(xiàn)在卻只想立刻上前抓住她擁抱她帶她回家,但卻下意識地看了看拿著煙斗正準(zhǔn)備出門的丈夫。她的父親也注意到妻子的異樣,順著她的眼神也望見了她,先是依舊的憤怒,但及至發(fā)現(xiàn)她面容的憔悴、臂彎的新生命時,低頭,重重地嘆了口氣,給了妻子一個允許的眼神后,就扭頭走回家里了。
于是,她的母親用顫巍巍的手,沖她招著手,叫她回來,她才從夢魘一樣的街角走回了這個曾經(jīng)發(fā)誓不再接納她的家。
也有一個朋友的遠親,本來是和和和美美的一家四口,可小的那個孩子發(fā)生意外離開了,孩子母親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在面對大孩子、丈夫的每時每刻都會聯(lián)想到去世的那個孩子,生活越來越壓抑,緊緊扼住了她的咽喉,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窒息,無法走出這樣的惡性循環(huán)的怪圈。
最終,丈夫提議分開一陣子,看她脫離這樣的環(huán)境會不會好轉(zhuǎn)一些。她就這樣離開了這個家,在陌生的城市開始自己的新生活,逐漸淡忘了這一道傷痕。再后來,每次過節(jié),她也會遠遠地經(jīng)過這個家,遠遠地看著丈夫和孩子嬉笑打鬧,平靜又遙遠,卻也再也不會走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