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敬灰頭土臉地坐在地板上,嘴里不斷喘著粗氣,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驚魂未定。
這一切的起因就是他身邊倒在地上的無頭女尸,和滾落在一旁的頭顱。
要說這個頭顱,它也不怎么猙獰,除了血跡斑斑,也就只有眼睛與常人不同。
它的瞳孔和貓夜視時候一樣,是豎著的,不同點是,它呈白色。
虞敬顫顫巍巍地轉過頭來,眼睛里忽然有了焦距,映出尸體的輪廓,隨即虎軀一震,扔掉了手里的破月劍。
來不及說一句“臥槽!我殺人了!”虞敬趕緊起身跑進衛生間,雖然大腦還沒緩過神來,但是身體格外誠實,把晚上叫外賣剛吃完的酸辣粉吐了個干凈,甚至帶出了中午吃了還沒消化完的金針菇。
忽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身上,虞敬蒼白的臉上馬上浮現出驚恐的表情。而此時,他的腦海里只聽到“嗡”的一聲,其他的什么都來不及想,就想要轉身給對方來一記左勾拳加右勾拳加鞭腿。
能不能打倒對方是一回事,主要是想先把對方逼退,然后趕緊趁機往外跑,不然的話就宿舍衛生間那么幾平方米的地方,根本沒法跟對方周旋,何況對方已經近身拍在了虞敬的后背。
求生的本能驅使他的動作??墒抢显捳f的好,計劃趕不上變化,“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中的矮子”,虞敬被拍得很踏實。
虞敬想轉身,可是虞敬轉不動!
虞敬感覺自己很憋屈,虞敬感覺自己要沒了!
咋辦?完了?。∥姨y了!
就在虞敬想要拼死反抗,做最后的掙扎,使出一招“尥蹶子”時,一道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
“吐得差不多了吧,我感覺你一直在發抖,這是吐虛了?”
神他么的吐虛了?。?/p>
老子以為是那個家伙又起來了啊!
嚇死勞資了?。?/p>
虞敬心里“萬馬奔騰”,但還是慫慫地回了一句:
“您能先把手抬起來嗎?讓我轉下身。”
對方“嗯”了一聲,把手抬了起來,順勢遞給虞敬半瓶礦泉水。虞敬趕緊轉身,想看清對方到底是誰。因為聽聲音不像是自己認識的人。
只見這是個中年男人,甲字形臉,戴個眼鏡,稀疏的胡茬,看起來文質彬彬,又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親近感。穿著一身藍色的外套,手里還攥著一沓“德益健身”的傳單。
嗯,發小廣告的,實錘了。
別問虞敬為啥能看出來是“德益健身”的,因為最近校園里有很多發這個傳單的妹子,見過。
當然了,糙漢子也有,就是大家都不怎么注意,至于女生宿舍那邊什么情況就不知道了。
看對方是個發傳單的大叔,虞敬先是松了口氣,但下一秒虞敬慌了:
老子殺人了??!
這大叔想干啥?
我要滅口嗎?
臥槽我不敢啊,剛才我都被拍得像個鵪鶉似的,這要是動起手來,我不一定是他對手?。?/p>
再說了,現在是文明社會,九年義務教育和三年高中四年大學的熏陶,都告訴我們要文明禮讓啥的......
就在虞敬心神不定,眼神飄忽,手里懸著礦泉水瓶一直沒有動作時,對面的大叔開腔了:
“你不要害怕,我看到地上的尸體了......”
臥槽,就是你看見地上尸體我才害怕的啊!
大叔一邊回身走到了尸首旁邊,一邊捋著自己不存在的胡子繼續說到:
“我今天是來發廣告的,雖然就算你宿舍門沒關,我不敲門也不該進來,但我瞟到了你地板上躺著的這個東西?!?/p>
虞敬本來心不在焉,只想著該怎么把這個麻煩應付過去,聽到“東西”這兩個字,虞敬愣了。因為這個中年人從始至終表現得過于淡定,就好像對死亡司空見慣,又好像這一切都是他掌握之中一樣,他可能知道很多虞敬不知道的情況。
中年大叔好像根本沒注意到虞敬的異動,自顧自地說著:
“大亂將至啊。能告訴我你是怎么殺死它的嗎?”
虞敬心里咯噔一下,試探著回答男子的提問:
“我,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剛吃完飯回到宿舍,一開門就看見這個人倒在地上,腦袋都掉了,我嚇得直接沖進廁所吐了,門都沒來得及關......”
看著大叔明顯得瞥了眼地上散落的塑料袋和餐盒,虞敬氣勢自然矮了半分,剛要禍水東引,把這些吃完的外賣嫁禍給室友,大叔又轉頭看向破月劍,點了點頭,邊發問邊安慰:
“這就是你活下來的原因吧?你不用怕,我對你沒有惡意,你應該也有很多疑問吧,你先回答我,我再給你解惑?!?/p>
好像瞞不過去了,虞敬一咬牙,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學?,F在這幾周是考試周,大部分同學都考完回家了,就剩下我們這個一樓宿舍和隔壁樓同班同學這些考的晚的。今天下午我們是最后一科,考完試室友說去網吧通宵,還有一個去對象那里了。我本來也想跟著去網吧的,但去太早了不給開包宿,就想著吃完晚飯在宿舍呆會,到九點了再去......”
不想聽虞敬廢話,但大叔表現出了一定的素養,在虞敬答非所問,中間喝水漱口的空檔,才提醒了一句說說重點。
虞敬自然明白自己說的這些大叔并不關心,就直接跳過了一些細枝末節,繼續開口道:
“吃完晚飯過了一會,感覺有人敲門,我沒多想,直接開了門,就看見宿舍阿姨站在門口,奇怪的是她見了我二話不說就要撓我、咬我、撲倒我,跟個喪尸似的?!?/p>
見大叔手把著下巴,又點頭,虞敬就繼續說:
“我一開始很慌亂,不斷制止阿姨的行為并且告訴她我還是個孩子,不要侮辱我。但是阿姨還是一句話都不說,就往我身上抓。我有幾次差點被阿姨咬到,慌亂之下撈起了桌上放著那個在并夕夕買的破月劍,還沒來得及威脅,讓阿姨離開,她就撞了上來,戳破了胳膊,可是她血都流出來了還不為所動,像不怕疼一樣,非要沖我過來?!?/p>
面帶思索之色的虞敬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像是想起了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搖著頭把話一口氣說完:
“我呼喊了很久也不見有人過來幫忙,就沒再費這種力氣。宿舍地方不大,跑出去的路都被她堵住了,我只能握著破月劍邊格擋邊挪位置,試圖沖出去。沒想到不小心踩到了拖鞋,腳下一滑摔倒了,正好把阿姨也踢倒,她直挺挺地向我撲來,我下意識地把劍橫在胸前,就把阿姨腦袋割下來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最多算防衛過當!”
大叔又捋了把不存在的胡子,似乎是在措辭,然后慢慢給虞敬解釋,原來阿姨真的變成喪尸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別的地方不說,慶北市在今天晚間就出現了很多類似的咬人事件。
在大街上、商店里,甚至是居民樓里,都有很多人突然像瘋了一樣見人就咬,而被咬的人不到十分鐘,也變得像之前那些人一樣。而咬人的人一個顯著特征就是他們的瞳孔變成了豎瞳。
虞敬所在的大學位于慶北市比較偏僻的地方,消息傳遞本來就慢,加上他考完試就回到宿舍沒有出門,所以對外面的情況并不了解。
虞敬心里一陣后怕,怪不得外賣比以前送得還慢,怪不得外賣小哥臉色那么差,怪不得宿舍阿姨變成那個樣子。
放下空空如也的礦泉水瓶,又很奇怪這個中年大叔為什么知道這么多,為什么明知道外面危險還要出門,又為什么跟自己解釋這么多?
萍水相逢,事不關己,難道只是大叔看見自己殺掉了這個阿姨喪尸,對自己感到好奇?但大叔的解釋讓虞敬震驚了,并刷新了他的三觀。
因為大叔自稱是個道家修真者,發傳單只是為了碰碰緣分。結果還別說,真把虞敬這個“幸運兒”碰到了。
大叔想收虞敬做徒弟,虞敬表示很為難。
你丫一個發傳單的,哪里像道士了?我信你個鬼!
還碰緣分,對于他所說的外面情況虞敬就將信將疑,外面那個情況下還有送外賣的呢?我讀小說很多的,你別想騙我!
但是大叔,哦,自稱空山道人的大叔見虞敬一臉呵呵噠的表情,就用兩大鐵證證明了自己的言論。一個是宿舍阿姨和其他只聽其名未見其尸的喪尸的眼睛,瞳孔已經發生了變化,跟常人有很大不同,另一個是空山道人大叔現場表演了一個隔空取物,把另一個并夕夕買來的幽冥槍握在了手里。
虞敬差點當場就跪了,想喊一句“大叔別殺我,我把槍和劍都給你”,但是男兒膝下有黃金,豈能說跪就跪?
于是虞敬和道人舉行了十分簡易的拜師儀式。道人端正地站在窗邊,虞敬神色莊重,口稱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不是不想讓道人坐著接受跪拜,只是道人覺得宿舍這幾個幾百塊錢的電競椅不太適合扮演太師椅的角色。
道人遞過幽冥槍和破月劍,表示這是為師送給徒兒的見面禮。虞敬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吃速效救心丸。
這是真·便宜師傅啊!羊毛出在羊身上是嗎!這波操作,我虞敬服了!
感受到虞敬的“敬仰”之情,空山道人捋著不存在的胡子,開心的笑了。
“誰讓你是我的關門大弟子呢,為師送你一場造化。”
啥?關門還大弟子?您直接說就收了我這一個徒弟不行嗎?搞得人家還挺感動似的。
隨后,虞敬生無可戀地望著眼前被師傅稱為“六味地黃丸”的丹藥,不知道該說什么。
為啥要叫六味地黃丸啊?就因為里面有六種中藥,還有一味叫地黃是嗎?您這么優秀,各大藥房知道嗎?
空山道人繼續捋他不存在地胡子,看著虞敬用壯士赴死的表情吞下丹藥,遺憾地嘆了口氣:
“怎么就這么著急呢,我還沒告訴你這丹藥有什么效果,而且你坐下吃它不香嗎,干嘛非要站著?”
然而說什么都晚了,丹藥入口即化,虞敬整個人都怔在原地,全身痙攣,偏偏又像個植物人一樣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