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為原創首發,文責自負。本文參與「海薇閣單月征文」第二期【漂泊】
街道上,?樓林?,車?馬龍。熙來攘往的?群,像潮?。霓虹刺眼,燈光恍惚,亦幻亦真。城市的夜晚,是燈?通明,熱鬧繁華的;也是冰冷孤獨,辛勞疲累的。
“嘟—”一聲沉悶的汽笛聲響起,兩束耀眼的車燈直射,在夜色朦朧的車站里顯得異常醒目。
汽車進站了,我伸了伸疲乏的身子,提起那個沉沉的包走下車。一股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吸了口清新的空氣,禁不住打了個啰嗦,頓覺精神抖擻不少。
我瞥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21:36。
快運三個小時準時到達,還趕得上末班公交車,我不由得松了口氣,邁著疲憊的腳步,穿過一條條街道,來到26路車的月臺。
月臺上,一個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兩只眼睛。我放下行李,甩了甩發酸的手臂,扯了扯呢子大衣的領口,這時,才覺得一絲寒意蔓延全身。
我站直身體,眼巴巴地望著前方。5路、18路、95路??一輛輛公交車停了又走,走了又停,站臺上的人越來越少,唯獨不見26路。時間一分一分過去了,我晃了晃略微僵硬的脖子,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似乎一小心車便會無聲地疾駛而過。
終于,又有一輛車開過來,我緊盯著那泛著微光的紅色數字,漸漸的,越來越清晰了,沒錯,是“26”!我心中一喜,提起地上的行李,雙腳向前邁了一小步,做好上車的準備。
往車里一瞧,空蕩蕩的,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今晚的運氣真好,不用擔心沒座位了!一陣竊喜在心中升起。
車子越來越近,我興奮地整了整衣服和圍巾,車一停,好第一時間上車。
我正沉浸在喜悅之中無法自拔,忽然,那車頭一轉,車子往一旁的岔道飛馳而去,留下了一個車尾巴。這是怎么回事?我渾身無力地放下行李,掏出手機一瞧,不是才22:11分嗎?末班車是22:30,怎么那輛車不載客了?
難道自己記錯了時間?我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向站牌,仰著脖子一看:沒錯,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末班車22:30”。還是再等等吧,公交車一元,打的要30多元,差太多了。
每星期往返于兩個城市之間,車費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呀!從家雇摩托車到車站,10元;坐快運80元;再坐公交車1元,一來一回,將近200元。一個月七、八百塊的車費,對于每月幾千塊的工資來說,想想就心疼。有時,我故作瀟灑地想:為祖國的交通事業做點貢獻吧。
每個周五晚上,我從小縣城趕回省城的家;周日晩上,再從省城回到小縣城上班,風雨無阻。即使周末單位有活動,我也非請假不可。久而久之,領導、同事知道了這一情況,周末有事再也不會安排我加班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十幾年了。每一趟,等車、坐車加起來,得六、七個小時,一個星期來回兩趟,得花一天的時間。這樣,周末能休息的時間也有限。何況,回到家,也不得休息,還有一大堆家務事等著我呢。
我正郁悶著,忽然一道車燈射過來,隨之一輛公交車在眼前戛然而止。定睛一看,竟然是26路車!
這是末班車,車里挨挨擠擠的,不見一絲縫隙。我手提著行李,提心吊膽地背貼著車門而立,那車門像顆定時炸彈。若是猝不及防打開,非得滾下車不可!我想側個身,找回點安全感,無奈左右都是人,根本動彈不得。
車窗外,兩旁的商店、樹木一晃而過,似一幅流動的風景畫。忽然,一剎車,我的背生生地撞上車門,痛得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這時,司機提醒道:“請大家往車廂里靠。”可是,車廂正處于真空中,連空氣都進不了,還往哪里靠!盡管司機一再強調,車廂里依然紋絲不動。
正當我的神經繃得緊緊時,車門緩緩打開了,一股冷風直往背上鉆。一群人陸陸續續從后車門下去,車廂里似乎有了微微的松動,我松了口氣,往前挪了一小步,舒適多了。車下,一大群人望了望還是擁擠不堪的前門,紛紛選擇從后門上車。
一小時后,車子到站了,我急忙下了車,把行李放在地上,甩了甩僵硬的手臂,拖著疲憊的腳步往家走去。
寒冷的嚴冬,涼颼颼的風呼呼地刮著,仿佛整個地球都放在一個冰冷的水箱里,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十幾分鐘后,終于回到了溫暖的家。
時鐘正指著“12”。
12歲的女兒像只快樂的小鳥飛了過來,叫了聲:“媽!”便接過行李,放在一旁,又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我開心地笑了,所有的疲憊一掃而光,并關心地問:“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等你唄。”女兒不假思索地應道。每個周五晩上,我不回來,她是睡不著的。
這時,許先生走了過來,隨口一問:“肚子會餓嗎?鍋里還有飯。”
屋外,寒風凜冽;屋里,溫馨和諧。家,就是一個燦爛的笑臉;家,就是一句溫馨的話語,便足以融化嚴冬的堅冰。
吃過飯,我開始整理房間。一個星期了,屋里滿是灰塵,掃個地,拖個地,屋里順眼整潔了。接著,水洗衛生間,刷啊沖啊,直至潔白的磁磚亮麗如新,恢復真面目為止。
平時,許先生獨自帶著女兒,買菜、煮飯、接送、上班,哪有時間整理?只好等周末再來個大掃除。
刷刷洗洗后,再洗個澡,已是凌晨兩點多鐘了,一陣困意席卷而來。
一覺到天亮,清晨六點多,天剛蒙蒙亮,我睜開惺忪的睡眼,爬了起來。女兒還在讀書,再累再困也不能晚起的。即使是周末,也要養成有規律作息的好習慣。
一起床,我抓起購物袋直奔菜市場。周一至周五,照顧不了女兒,周末當然得好好補償補償。于是,各種肉呀,魚呀,菜呀,我恨不得把整個菜市場搬回家,才足以彌補心中的愧疚。
當我提著菜回到家,許先生已做好早餐。一家三口圍著餐桌,邊吃飯邊聊天,當然以女兒的學校生活為主。看著女兒嘰嘰喳喳地聊起學校里的事,心中頓生無限的欣慰。雖然平日不能常在身邊陪伴,但看著女兒開開心心的樣子,心中如釋重負。上周的總結、下周的安排,都在這餐桌上有條不紊地進行。
吃過早飯,大家各就各位。女兒做作業,許先生洗碗,我則把一星期的衣服扔進了洗衣機、擦擦桌子、整理房間??
午飯后,稍作休息,我們便開著車送女兒上培訓班。下課后,一家人或爬座山,或逛個公園,再找個喜歡的餐廳,吃頓晚飯,才有說有笑地回家。
晚上,打開電視,追個劇,一家人聚在沙發上,東倒西歪的,一個人一個樣,一會兒看電視,一會兒討論劇情,累了再刷刷手機,一溜煙已九點多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那么短暫,一天結束了。
星期天,是最悠閑的時候。一周的忙忙碌碌,總算可以停下來,好好休息,好好做點自己的事。
但傍晚時分,又得坐車趕回小縣城開始一周的工作。望著女兒那淚眼婆娑的樣子,無奈地把心中的不舍與牽掛,全化作步履匆匆的背影。
那是一個深冬的夜晚,我照例按時趕到車站,掏出錢正想買票,卻被告知這趟車今晚暫停了。咋辦?我頓時蒙了。沒有別的車了,咋回去?難道明天上班請假嗎?難道等明天再來坐車嗎?我急得六神無主,在車站里徘徊著。
這時,有人問道:“去哪里?”我一說出地名,那人竟興奮地說:“我們的車正好去那里。”
會不會騙人?我細細地打量著她:瘦瘦、矮矮的個子,穿著簡單樸素,斜背一個普普通通的黑挎包。不像壞人?
那人見我猶豫不決的樣子,從包里取出一小疊嶄新的車票,說道:“你別擔心,你看這車票上還蓋章呢。”
說得輕巧,別擔心。等上了車還不是你說了算。我暗自腹誹著,默不作聲。
那人翻了翻那車票,說道:“不信你看,這是車站專用章,但一張票可便宜十元。”
我不可置信地瞟了一眼,追問道:“不是車站才有這種票嗎?”
“我們是車站旗下的一個機構,長期合作,只是車不能停在車站。”那人解釋道。
“你的車停在哪里?”
“華威車站。”
華威車站,這是離這個車站不遠的一個小車站,那里經常停著一些私營的車。
“那就去看看吧。”我一邊說著,一邊打著小主意:反正現在也沒車了,倒不如去看看,只要不隨便上車,就沒事了。
果然,華威車站里停著各種型號的車,人來人往的。那人領著我往前走,指著一輛大巴車,說:“就是那輛。”
這是一輛45座的大巴車,車上零零星星坐了10來個人,或刷手機,或閉目養神,或望著窗外,車里靜悄悄的。我走到車尾,看了看車牌號,又走到車頭,大屏玻璃上貼著醒目的起點與終點的字樣。
這大車,那么多的乘客,應該沒問題吧。于是,我問道:“什么時候開車?”
“等一會兒。你可以先買票,再上車等著。”
“我先上車坐,等車開了,再買票。”我想著,到時候如果反悔了,馬上即可下車走人。
“那也行。”那人挺干脆的。說完,又到處招攬客人去了。
過了一會兒,陸陸續續又有乘客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上車了。折騰了快兩個小時,我坐得腰酸背痛,車終于開了。
冬天的車廂里暖烘烘的。只是這車在市內走走停停,一路招攬客人,直到上了高速,才開始一路飛奔。原本三個小時的車程,四個多小時后,在似睡似醒中,終于到達了終點站。
漆黑的夜空,月光清冷,稀稀疏疏的星星不知疲倦地眨著眼睛,我看了一眼手機,凌晨1:43分!
呼呼的寒風中,我雇了輛摩托車往小縣城的家奔馳而去。
再冷的風,也阻擋不了回家的那段路。
燈火就在不遠的闌珊處,耳邊縈繞著劉德華那深情舒緩的旋律:
回家的路
數一數一生多少個寒暑
數一數起起落落的旅途
多少的笑 多少的哭
回家的路
數一數一年三百六十五
數一數日子有哪些勝負
又有哪些滿足
??
回家吧 孤獨
孤獨 還等待著安撫
脫下那 一層一層的戲服
吹開心中的霧
回家的路
拍一拍肩上沾染的塵土
再累也一樣堅持的腳步
回家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