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順宗時,有個叫韋丹的人是顏真卿的外孫,后來官至江西觀察使。
傳說他曾經快四十歲都沒有考中科舉。
落魄時,他有一次騎著一頭瘸腿的驢到洛陽中橋去。
當時水邊正好有很多人看熱鬧,于是他就湊了過去,原來是有個漁人在河中捉到一只大黿yuán(淡水龜鱉類),殼幾尺見方,用繩子拴著脖子和腿腳放在橋上,只見那只大黿偶爾動一動,連眼睛都睜不開,似乎快要死了。
周圍聚集了不少人指指點點,有幾個富戶就想出錢買回去燉湯,只有韋丹覺得這大黿命運凄慘,心中有同病相憐的感覺,于是想要買下它。
就問漁人黿他想賣多少錢?
漁人回答:“二千錢就賣給你!”
當時正值深秋,天氣轉寒,韋丹正是潦倒之時,沒有多余的錢物,只有單衣,身上摸摸也沒有能給漁人的,只好用自己的驢換了那只大黿,然后就把它帶到偏僻的一處水中放了。
韋丹。
傳說當地有個名叫胡蘆的算命先生卜卦十分靈驗,料事如神,卻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走路很慢,性格怪異!
不久后,韋丹就去找他算命。
還沒到門口,只見有個老者兩只腳上的鞋都穿反可,跑出門來迎接他,滿面堆笑,拱手相迎道:“貴客駕臨,不敢怠慢,有失遠迎!”
韋丹覺得很奇怪,表明來意:“在下拜見您,是求您給卜上一卦,看前途如何?”
這胡蘆先生卻拉著他往外走,說:“我一位故交元長史,對您的美德真是贊不絕口!他再三叮囑我一定要結識您,咱們正好一起去見他。”
韋丹尋思了大半天,也不記得自己認識什么元長史,他就不想去,回絕道:“先生肯定是認錯人了,在下只是算命卜卦來的。”
胡蘆先生一擺手道,說:“您的命運我哪能卜算?我的能力不及,元公正是我的師傅,拜見他老人家后你就知道前途如何了!”
韋丹只好跟著這胡蘆先生柱著拐杖一同來到了通利坊。
他們穿大街過小巷,來到了一處幽靜郊外,見一座大宅的小門,胡蘆先生上前去敲門。
片刻之后,才聽到里面有人走來,開門請進去。
穿過了一重院落,這才看到朱漆的大門,樓閣宏偉壯麗,都是仿造王侯庭院建造。
又出來幾個婢女,個個都是艷麗不凡!
這些婢女將他們帶到客廳,這里的陳設也非常人間所有,滿屋子異香撲鼻。
一盞茶的時間,出現了一位老翁,須發雪白,身高七尺,灰布大衣,腰上纏著一條奇異的錦帶。
看樣子就是這里的主人,由兩個婢女扶著走出來,自稱叫元濬之。
他見到韋丹后就大禮先拜,韋丹更覺奇怪。
也上前急忙還禮道:“在下一屆貧賤書生,不值得老翁如此看重!不知老翁有什么指教?”
老人再三感謝,說:“老夫當初將死之時為君所救,救命的恩德,當然要重加酬謝了!仁義之君雖然不會記在心里,但是我們受了恩惠的要涌泉相報!”
韋丹這才回想起前些天的事情,“元”就是“黿”的意思,卻并沒有告訴任何人!
老翁又命仆人準備了豐盛的宴席,韋丹就在這大宅中暢飲了一天,晚間時告辭。
老翁臨別時就從懷里取出一卷書簿,送給他道:“你要問的‘前途’都在這里面了,這是我到‘天曹’替你抄來的官祿和歷程(人生歷程),就算是報答吧!寫出來的沒寫的,都是命運主宰,有了它僅僅是先知道罷了!”
老翁又對胡蘆先生說:“請您借給我五千文錢,給韋君換個坐騎,我也要早日西行了!”
韋丹就拜謝兩位離開了。
轉天,胡蘆先生給了韋丹五十緡mín(串錢的繩子)銅錢。
回到客棧,韋丹打開那卷文書,上面寫著:
明年五月中舉,某年平判進入登科之列、受咸陽縣尉。
一年后再進朝廷,作某官,象這樣歷任官十七次,時間記錄的都非常詳細,調任江西觀察使,官至御史大夫。
最后幾行寫著,某年院子中的皂莢樹開花,就是調任改官北歸。
韋丹于是當做珍寶一般隨身攜帶,第二年果然科舉考中,后來官至江西觀察使,無不應驗!
洪州刺史廳堂前面有一株皂莢樹,已經很有年頭兒了。
(民間俗語說:“皂樹開花,家主大憂!”)
唐憲宗元和八年,韋丹住在這里,這天早晨那皂莢樹忽然開滿花!
韋丹記的那文書上的話,知道時日無多,可在卸任回鄉途中就去世了!
那年韋丹遇到元長史,雖然懷疑,卻無從驗證,后來多次經過他的住所去尋訪,但從未找到過!
又到胡蘆先生那兒打聽,他回答:“老師就是是神龍啊,見首不見尾,我們這些俗人怎么能找到呢?”
韋丹心中還是疑惑:“那當初洛陽的中橋之禍是怎么回事?”
胡蘆先生說:“災難對于凡人和圣人、神龍和小蟲來說,降臨的時候,誰又能擺脫呢?”
改編自《河東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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