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劉震云的文字,慢慢告訴我現實永遠是一副冰冷深刻的黑臉。他的小說喜歡描述這無情的現實世界,犀利的筆不求最深刻,只求更深刻。
? ? ? ? 我們身邊無不是聚集著《塔鋪》里自私的“磨桌”--我們宿舍,就“磨桌”不知從哪里弄到一本卷毛發黃的《世界地理》。但他矢口否認,一個人藏到學校土崗后亂背,就像當初偷偷燒蟬吃一樣。我和王全沒轍,李愛蓮也沒轍,于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樣的“磨桌”你似乎接觸良久早已看透,就任他去吧,不值當交往,也越來越說不著;《新兵連》里執拗的李上進--將入黨看成自己唯一的人生追求目標,不入黨他覺得相親的姑娘會瞧不上他,不入黨他認為自己沒臉復員回家鄉,想入黨!入黨!入黨!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入不了黨,趁黑開槍打傷了連隊指導員。我似乎明白李上進的執拗,那個年代,入黨是多么神圣和光榮,那樣的光輝將每個人的思維邏輯都改造得特別的紅色。只是不明白他難道看不見自己是工作上的一把好手?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在同志們心中是親切的班長?惋惜,惋惜他被那萬丈紅光吞沒得沒了自己;《單位》里苦逼的小林--剛開始來到單位,對什么都不在乎,常常遲到早退,上班穿個拖鞋,不主動打掃辦公室的衛生,調侃“我們辦公室陰陽失調,四個男的,對兩個女的”女老喬主動關心他勸他寫入黨申請書卻對“貴黨還不感興趣”,等他翻然悔悟已是來到單位三年,而且悔悟的還不是自身的反省,而是外界對他的強迫改造:錢、房子、吃飯、睡覺、撒尿拉屎、老婆孩子的交代,一切的一切,都指望小林在單位混得如何。苦逼的小林的苦逼窘態,那么熟悉,連翻然醒悟的內心都那么相似。
? ? ? ? 好吧,嘩啦嘩啦的翻書頁的聲音,揭露揭露還是揭露,揭開生活里歌舞升平的祥和,露出不為人知的爛疤,看著里面的膿水在哧咕哧咕肆無忌憚的流淌。沒有說教,沒有救世良藥,揭露越深,越深地引導你的思考,故事人物和身邊人物,鏡像一般,虛像的人物將實像世界里的人生百態展現得更入木三分,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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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一地雞毛》以“小林家一斤豆腐變餿了”開始,本身就寓意著小林家將自己的生活經營得就像一塊變餿了的豆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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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為了妻子能調動工作,清高的小林和妻子開始四處找關系,思前想后:送禮。禮太小了送不出去,禮太大了又心疼錢。最后買了一箱“可口可樂”送去,被拒,尬在領導住家的樓道里,埋怨、窩心、心疼。窩心工作的事仍沒有著落,心疼四十多塊錢買一箱“可口可樂”放到家里沒事吃飽了撐的;鄰居家為了自己孩子在幼兒園有個伴,幫忙把小林家的孩子也送進了好的幼兒園,小林感覺自己孩子成了“陪讀”,心里像是吃了馬糞一樣感到齷蹉--事情齷蹉在于:老婆哭后,小林安慰一番,第二天孩子照樣得去給人家當“陪讀”;在好的幼兒園當陪讀,也比在差的幼兒園胡混強啊!;原本下定決心不買冬貯大白菜的小林一家--看著一堆堆白菜那么便宜,政府在里邊有補貼,別人家一車一車推,自己不買又感到吃虧。小林經受這樣矛盾焦急心里和思想斗爭,其心理耗損遠遠超過了白菜的價值。最后單位號召購買今年過剩的大白菜,還說購買這樣大白菜“愛國菜”,誰買了“愛國菜”,誰就可以到單位報銷。小林一家可以報銷500斤定額,倆人不管不顧一個冬天都吃大白菜的倒胃口地就買下500斤,還生怕排到自己“愛國菜”脫銷;還有,小林的老婆沒結婚前是一個文靜的、眉清目秀的、甚至還淡淡有一點詩意的姑娘,在買豆腐、上班下班、吃飯睡覺洗衣服、對付保姆弄孩子的幾年時間里,竟也變得愛嘮叨、不梳頭、還學會夜里滴水偷水。瞧這一地雞毛撒得真歡!事業理想、宏圖大志、拳拳初心,敵不過生活的瑣碎雞毛,小林和他的妻子很快淹沒到黑壓壓的千篇一律千人一面的人群之中,將自己的生活過得也像快要變餿的豆腐。
? ? ? ? 小林的夢境--夢見自己睡覺,上邊蓋著一堆雞毛,下邊鋪著許多人掉下的皮屑,柔軟舒服,度年如日。又夢見黑壓壓無邊無際的人群向前涌動,又變成一隊隊祈雨的螞蟻。
? ? ? ? 我覺得小林已向生活徹底地俯首稱臣、繳械投降了,不再懷抱美好憧憬,自甘得過且過,竟已深入到潛意識的夢境層面,盤根錯節,即使想拔也不是那么容易了,生活里都多少小林這樣的同伴?真的要這樣?我無力改變現實的深刻冰冷,我也無力逃避生活的那一地雞毛,我唯有努力改變自己的現實,修正修正自我三觀:善惡總是同時存在于萬物。記著別人的點滴善良和可愛*^o^*,遠離人性私欲里不自噴薄的惡毒狠厲,不管這來自自我還是他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從積極向上的朋友那里不時掐點能量,給自己蒙昧的心涂抹上些些陽光,換個角度認識認識那一地的雞毛,看著看著,心想:如果這里落地的每一根雞毛都像《阿甘正傳》片頭片尾一直飄著飛著那一根,人生一世也算是起過深情,妥妥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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