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lly,怎么可以把水倒出來!”
“Polly,你又忘記把玩具收回去了!”
“Polly,你又……”
這是我的日常,而我,是最普通的媽媽,有一個不滿三歲的寶寶,有一份從小就期望的教師工作,這不是很完美嗎?完美的生活軌跡,完美的社會地位。
可是,我的寶寶今天認真對我說:媽媽,你可以不兇我嗎?
是嗎?我兇了嗎?我對寶寶發脾氣了嗎?
我不得不承認,是的,因為孩兒她爸也說:你能不能不要像一頭暴躁的公牛!
可是,我的一天是怎么過來的。
早上6:40,躡手躡腳起床,燒水煮飯,簡單收拾家務,準備寶寶的書袋和我的上班必備。
7:10,安慰起床氣的寶寶,哄著穿上她不愛的校服,飛速收拾床鋪,開窗通風,伺候寶寶的洗漱,半小時后用餐結束,迅速出門,此時,已經8:10。
每次從幼兒園出來,門衛大爺總會調侃,你的工作看起來很悠閑啊~我也總是苦笑回應。他哪會知道,按道理,我也應該在8:20就出現在辦公室,可是,三年了,基本沒有準時過,心里總想,為了孩子,忍受領導再多白眼和嫌棄也是值得的。
趕到自己的學校,學生們已經開始上課,老師們已經進入狀態,我默默地穿過走廊,生怕別人多看我一眼。狼狽地翻開課本準備稍后的課程,此時已經將近9點。
一天4節課,比起勤勞的老師,我當然算是輕松的,因為要把15:30以后的時間空出來,去接孩子,即使課時不夠,即使工作量不滿足要求。
希望把自己最好的狀態就給學生們,這是我期望的工作,他們給我的笑容,讓我充滿成就感。15:20一下課,迅速轉變狀態,關于教學和學生所有的工作只能暫時推到明天,加速趕到幼兒園,因為,寶寶希望我是第一個出現在門口的家長。
16:00,孩子們小鳥一樣愉快地飛出來。我一邊配合著寶寶訴說今天發生的事情,一邊向菜市場奔去。
17:00,收拾早飯的殘余和準備晚飯,寶寶終于有了看動畫片的機會,因為只有這樣,我才不會擔心她亂跑而發生危險,或者每隔5分鐘就跑來讓我給她講故事書。
將近19:00,晚飯結束,鍋碗瓢盆收拾停當,本應最幸福的休閑時刻,這時候小家伙卻跑來要一起玩彩泥。
心不在焉地捏著彩泥,順帶著扮演冰激淋老板。這才發現手機里一堆沒處理的信息,作為班主任,對于沒有及時處理班級事務,總是感到很抱歉。
21:30,洗漱完畢,哄寶貝上床,講她最愛的故事,還要配以生動的腔調,睡著已經將近22:00。
起身到客廳,打掃玩具戰場,彩泥在杯子里,遙控器在玩具箱里,彩筆畫到了桌布上……還有,一杯已經涼透的紅茶,我忘記了,今天回到家,還不曾喝過水。
沒有了精力,腦袋里反復回響著一個念頭:明天吧,明天再做,好困~
22:30,屬于自己的時間終于來了,打開新聞,想看看別人的生活是否也如此,然后……竟睡了……甚至忘記給手機充電。
寶寶一個翻身,把睡袋蹬掉了,我敏感地醒來,把橫著的寶寶搬回枕頭上,蓋好被子,此時00:30……
躺在床上,一下子清醒了,沒時間回顧過去,因為,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期的積累,總是會覺得疲倦,即使早晨剛剛睜開眼,也依然覺得累,強大的責任感支撐著我的每一天,我心底極其渴望寶寶懂事和安分,能讓我順利以及按部就班地完成每日生活,當然,不滿三歲的她還不懂,她還是會鉆進忘記關了門的洗衣機,或者站到高高的沙發背上。
因為無法充分投入工作,一年下來,僅僅完成了那不達要求的教學任務,沒有任何科研創新,沒有任何出色成果,就連班主任工作也不合格。年終評獎評優,總與我無緣,還沒機會進入青年才俊的行列,馬上又要步入中年。
有人說,為了家庭,這樣的付出是值得的。
我不否認,這個孩子給我帶來的滿足與快樂。可是,我也有理想,盡管,那個理想還停留在幾年前剛剛入職的時候。難道,孩子不應該有個優秀的媽媽,來做她的榜樣嗎?盡管,我離優秀還很遠。
經常,這使我夜不能寐。
剛剛進入30歲,我就有了花白的頭發,大夫說腎虛所致,我寧愿相信是遺傳,因為不想再日日喝那些苦藥。腰肌勞損和媽媽手,讓我已經抱不動剛剛26斤的女兒。大學時期為了美,曾手術去掉了800度的近視鏡,而今,又不得不將眼鏡拾起來……
我積壓了很多怨氣,不是某一件事引起的,卻會在某一時刻爆發。不能對領導和同事爆發,不能對學生們爆發,所以,全留給了身邊最親近的人。
我會因為寶寶不小心弄濕了袖子而大發脾氣。
我會因為老公一個眼神就跟他冷戰。
我變得異常敏感,感覺不是世界拋棄了我,就是我拋棄了世界。
寶寶說:媽媽,你不兇好不好?
我親她的時候,就哭了。
這么柔軟的小心思,讓我對自己的暴躁十分后悔。
我在相夫教子與社會責任間徘徊,舍棄不了夢想的我,深深明白父母在孩子成長過程中的重要性,這樣的年輕媽媽千千萬,背負著家庭和社會壓力。
我不要二胎,因為我的寶寶不需要伴兒,她需要一個溫柔耐心,事業優秀的朋友和榜樣,那是我努力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