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四季不再那么分明。
如果可以,我想看雪花和霧嵐在空中溫情相擁。
我叫阿淺,深淺的淺,因為喜歡淺色的東西,所以人們都這樣叫,久而久之,我也就承認了這個名字。
南藤和我是青梅竹馬,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感情很好。
南藤這個名字聽起來像女孩,但似乎又飽含蘊意。
我們都不知道。
南方的夏天總是格外的悶熱,一段梅雨過后才讓人漸感舒適。過了這個夏天我和南藤就要升到高三,忙碌的學習和備考會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南藤是個很優秀的男孩,功課班級里算數一數二的,是尖子生。大家都很仰慕他。
我坐在最后一排的墻角位置,靠窗,常常有陽光射進來,感到溫暖。高三的氣氛果然比預料的要嚴密百倍,整個教室就只有筆在紙上劃的聲音。我的同學們一個個身體僵硬,面無表情,都如機械一般地把頭埋進試題。我坐在最不顯眼的位置,眼睛看著南藤,窗外吹進來一陣風,涼颼颼的。
我喜歡在上課的時候用眼睛注視他,我喜歡他。
六月很快逼近,我們終于迎來高考……
這個夏天比往年的任何一個夏天都要涼爽。
南藤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了,他考取了重點,而我只能上大專。南藤說他要去很遠的地方念大學,不想再回到這里,我什么都沒問,他接著又說,十年前他的母親因為受不了他愛賭博的父親而親手殺了他。他說著面無表情,目光呆滯。這時街上的行人再無很多,除了一些還在營業的飯店外只剩我和南藤。
天空突然飄起了雨,很細很密,無風,并無涼意,在夏季下這種牛毛細雨實屬少見。
九月份,我們都奔上了各自的旅程,南藤去了北京,他報的是法學專業,說以后要當律師,我點頭,不說什么。我知道他一旦走了不會再回來了。我沒有因為喜歡南藤就追隨他去北京,我知道的,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抓的再緊也是徒勞。我收著行李,去了大連,我神往已久的城市。我一直都向往在北方生活,我報了廣告設計專業,這是我喜歡的專業。
很快我們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而我和南藤也沒有失卻了聯系。我收到了他的來信,除了介紹他的生活和問候之外,再無別的內容。信封里面還附帶著一張照片,是他和一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長著大眼睛,高挺的鼻梁,皮膚白皙,留著短發,南藤喜歡短發女孩。
我看了照片并沒有很氣憤,南藤似乎從來沒有察覺我喜歡他。我也從來不擅于流露我對他的愛意。
我回信約他們有時間過來大連玩,我從來不喜歡和他通電話。
轉眼到了國慶節,他們從北京來到大連,我去火車站接他們,那天我穿了紅得深不見底的長裙,批散著頭發,還有草編的波西米亞平底鞋,我從來不穿高跟鞋。整個人看起來都很艷麗,我只是想讓南藤覺得我有所改變。
不遠處我看到了南藤和他的女友,女友挽著南藤的胳膊,面容和善。我很熱情地朝著他們打了聲招呼。我看著他們,看著南藤,他不再和高中那樣穿著運動休閑的服飾,臉上也褪去了稚氣,頗有了幾分男人的味道。南藤自從上了大學真的成熟了好多。
我一路帶著他們參觀了我的學校去了我的租房。房子很小,只有一張床,已經是晚上,我帶著南藤去了一家旅館,給他開了一間很小的房間。我和他的女友在我的租房過夜。
房間里燈光微弱,她躺在床上按手機,是在和南藤聊微信,她面帶微笑。我看得出來他們之間很恩愛。
我站在陽臺上,吹著風。我叫祁辰出來聊天,她叫祁辰。多好聽的名字。我和她沒有過多的言語,他和我講起他們是如何相識,相知,如何如何……我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喜歡南藤,我才是最適合他的人。我對她說道。彼時的她臉已經漲得通紅,幾乎說不出話來。南藤應該是和我在一起的,我瞪大了眼睛對她說。
此時我已經將祁辰逼到欄桿邊,我依舊掐著她的脖子,她已有一半的身體懸在空中。我知道我一松手她就會沒命。我終于松開手,她摔下去了,我明晰地聽到啪的一聲,她的身體墜在地上,手機摔在陽臺的地上發出振動的聲音,是南藤。可惜再沒有人回復他了。過了良久,南藤打來祁辰的電話,沒人接,沒人接……
我一個人站在陽臺上,看著天空,天空很黑,今晚沒有月亮,沒有星星,我似乎要被這黑暗吞噬。
我一整夜都未入眠。
第二天很早南藤就過來了,我告訴南藤,祁辰從陽臺上墜下去了。南藤沒有看我的眼睛,我一直坐在床上,神情淡定。南藤慢慢地走去陽臺,輕輕地撿起祁辰的手機,他沒有往樓下看。
就這樣,我沒有做任何解釋,南藤也什么都沒問。
他走了,他乘著出租車往火車站的方向,一聲不吭地走了。
我知道的,我沒有方式留下他了,他從來不曾發覺背后還有個我。我什么都做得出來,我是個惡毒的女人,呵呵。
日子平靜的像一灘死水,我再收到南藤的信已過了快兩年,他準備去英國了,以后不再回來。
南藤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遇事只知道一味地逃避。
他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不會挽留,更不會哀求,我知道不屬于我的也從不肯為我駐足片刻。
又是一個夏天,北方的夏天不似南方那么炎熱。我穿了素色的棉布裙子和波西米亞涼鞋,行走在人群中,漫無目的。
這位姑娘,可否讓我為你占上一卦,有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伯拉住我。他只有一只眼睛,還留有稍長的胡須,是位算命先生。姑娘,我看你面無表情,顴骨突出,身邊無過多的朋友,你注定要孤獨終老……我點頭,微微一笑。
我抬頭望著天空,陽光刺痛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