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頂著大寫的乖巧二十年

從小到大都很乖,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呢?

小學的時候曾經有一個機會,我可以去學習琴,但是當時家庭條件并不是特別好,琴如果要購買的話,需要至少幾千元錢的,這對于我的家庭來說是一筆比較大的支出。

又因為當時父母是在外做生意,沒有在我的身邊,我寄居在我的大姨家里。大姨給我的媽媽打電話說,因為學習琴,我的心不定了,所以導致了成績下滑,并且學習琴的費用是比較昂貴的,這筆支出并不劃算,所以她建議我的媽媽,讓我不要再去學習揚琴了那一天。事實上,到那時我只去上過一次琴課,時間只有45分鐘。

后來我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媽媽對我說,“你還想不想去學琴?”。我從她的語氣中聽到了她并不贊成我繼續學習琴的意思。于是我便說“都可以啊,隨便吧。”。我的隨意語氣給我媽媽的信息是我并不在意是否學習琴,是無所謂的。然而事實上,我真的是無所謂的嗎?并不是。

我還記著,那是我第一次摸琴,對于樂器,尤其是琴類有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因為父母覺得那并不是必需品,也沒有機會去學習。這和現在的流行是不一樣的,現在很多的孩子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就開始上各種特長班,跳舞、樂器、書法,孩子們更多情況下是被迫的。

學習樂器本身真的是讓人非常開心的一件事情,當樂器老師告訴我琴的每一根弦是什么音調?怎么撥動?學琴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然而我當時的幸福只堅持了45分鐘,琴就再也沒有在我的世界中出現過了。

我拼命告訴自己要學會理解這一件事中的每一個人,理解我的爸媽,理解我的大姨,理解老師。在這一件事情中,如果說真的,有人是錯的話,那就是我,因為我自己沒有堅持本心,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因為我知道我的想法是要和父母的想法相左的,我害怕我會成為家長心中的那一個不乖的孩子。我拼了命當一個乖的孩子,希望成為希望成為這個世界上最乖的孩子,可以讓大人們把所有的關心和愛護,都能夠集中到我的身上。

初中的時候,有一次,我接觸到了《泡沫之夏》,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到言情小說,并不是名著,并不是傳記,是最最接近于我們生活,而同時又是最最不像我們生活的一種文體。

當然那時的我并不能夠準確地認識到后面這一點,我只能夠認識到它是多么地像我所羨慕的生活。因為現實是那樣的平凡,那樣的沒有激情。小說幫我打開一個新的世界,當時的我熱血而又盲目地沖了進去。

但是就像所有的孩子永遠逃離不了老師和家長的手掌心一樣,媽媽發現了我看小說的這件事情。

然后我身邊所有的人都在跟我說看小說是一件非常不對的事情,它會對我當時的學習,對我當時的一切,對我的整個人生,似乎都會造成一個不可逆的錯誤。我感覺一下子被置入了人生的一個岔路口,選錯一步,我就要走上一條不歸路,而推我的人,是我最親的人。

最后,我又選擇了妥協。我把那些小說全都裝在一只袋子里面,然后拿到了縣城圖書館的門口,希望它能被善待,因為不管在家長老師的眼中是多么一文不值,甚至只是一種阻礙,但它給了我一個恣意的生活方式,告訴也許有的人是這么生活的。而我回歸到了屬于我的“正常的”生活。

到了高中,我的視力也開始慢慢的下降,我開始發現哪怕我做的第一排,眼前的黑板也慢慢地變得模糊。我近視了,可是我不敢跟我的爸爸媽媽說,因為我的爸爸媽媽曾經多少次,讓我注意我的眼睛,可是我沒有做到。

當時的我真的覺得近視是一件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因為近視,會讓我從一個乖乖的小孩,變成一個不乖的小孩。

可是實在看不到了,該怎么辦呢?當時我的同桌把她用不著了的眼鏡給我,她換一副眼睛,我也跟著她換一副眼睛。現在當然知道了,每一個人的眼睛度數都是不一樣的,帶著不合適自己的眼睛的眼鏡會加深近視度數。所以最后,我的眼睛度數超過了我的同桌。

這時候,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我不得不向我的媽媽坦白了,我眼睛好像近視了,那一天我們去眼鏡店配了一副眼鏡,讓眼睛度數已經達到了三百多。當時媽媽說我是第一次配眼鏡,配眼鏡的那個師傅就說,“不可能吧,這么深的度數,現在才第一次配眼睛,你之前是怎么上課的?”我覺得我的心,砰砰砰砰,簡直要跳出我的身體了,說謊的負罪感讓我難以承擔。

配完眼鏡,我和媽媽一路走回家里,一路無話。

一直以來“乖”仿佛就是壓在我身上的枷鎖,一開始是我自己的戴上了它,但隨著時間流逝,它越來越重,我卻再也離不開它了。

我仿佛一下子就看到了我自己的未來,一份穩定的工作,在縣城找一個父母都滿意的人結婚,生子,一生便過了。

我開始做一個很乖的人,是只想做爸媽眼中乖的孩子,可是后來慢慢地要當老師眼中的乖學生,再后來,就要當社會當中的好人、平凡人、乖女孩,一個好女朋友、好老婆、好媽媽。我看到了我生命的終結,當無數的人想要奔向詩和遠方的時候,我已經給我的心靈戴上了沉重的枷鎖,我好像是一只笨重的鴨子怎么也飛不高?飛不遠。

我無比的在意周圍人的想法,在意我遇見過的每一個人的態度。

說話時,對方的一個皺眉,可能讓我膽戰心驚讓我想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我該怎么辦?

好朋友聚會的時候沒有叫我,她是不是跟我壞了?拼命的要找朋友們在意的話題,那一些我并不喜歡的話題。

進入工作了新的環境,同事們討論著我并不了解的事

情,我也只能拼命的去融入。我害怕被排斥在外,我害怕孤獨前行,我害怕被當做另類,我害怕特立獨行。

可是另一方面,我又無比的羨慕那些敢說敢做,敢愛敢恨的女孩子們,她們仿佛跟我是來自于兩個世界的。從我這里看到的他們,是那樣的美好,那樣的燦爛,我想跟他們變得一樣。

到了現在,我不想再這樣了,我想一點一點地去改變自己,去雕琢自己,我或許會慢慢脫離我爸媽心中那個完美的孩子,那個永遠的乖孩子。我想試著追隨自己的本心,在某一天變成我自己想要的樣子。

這是我想跟大家分享我的故事,如果你和我一樣,希望你也能變的勇敢。

(圖片來自網絡,感謝原圖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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