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班主任了。
一個個稚嫩青澀的臉龐,有些黑,大都穿得很舊,很樸素,一看就是來自各村各山,家庭條件都差不多。眼珠烏黑透亮卻大都閃爍著對這世界的好奇。
我們給他們怎樣的教育和世界觀,對于以后的他們會產生多大的影響。
不得而知。
班上孩子大都0304年的,還有個07年的。
全班48人,一半以上是留守兒童,父母有去新疆的,蘭州的,甘南的,云南的,貴州的……
住校的24人,外面住的大都是有姐姐弟弟。有的還要照顧兩個妹妹。
我能想象其中的辛酸。
因為我也是過來人啊。
五年級從凡昌轉入二小,當時有代培費——150元。對于當時家境極其窘迫,父母都是農民的我們家來說,都是要東借西借的。還不算學費書本費,房租,以及轉入城里來送的人情費。
父母之艱辛可想一斑。
租的房子在農牧局對面,我,弟弟,媽,擠在一間樓頂的貨房里睡。一間房子除了睡覺做飯還要搭張桌子讓我和弟弟學習。
當時我最怕上廁所。上廁所要跑去鐵橋旁邊的一個公共廁所,大概兩百多米。膽小,夜里總是喊了弟弟陪著一起去。
那時有廣播,每天早上六點半的廣播就是我們的鬧鐘,碰上停電,就只能遲到。
冬天里,關家溝吹出來的風特別冷,鐵橋下面的那條路在溝旁,風就格外大,像刀子一樣劃在臉上,冬天的歲月里我的耳朵也總是被凍壞。
后來爺爺一去世,母親要回去扶起整個家,我就給弟弟做飯。六年級啊,啥都不會做,就中午下面晚上煮個稀飯。
近一年。
后來小哥哥也轉入城關中學,初一就我們三又互相照顧著待了一年。
三個人,一間房。
學習,睡覺,吃飯,洗衣。
所以當報名時我問他們住外面的情況,就諸多感慨。
是啊,人生苦到一定境界就會轉甜。就像《平凡的世界》里的,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不好,那也是生活。
可是這些孩子們會好起來嗎?
我熬了這些年,是熬出來了,家里條件也在慢慢變好。
可是他們呢?
四中出來的一半都讀技校和去外面打工了。
現在的事實是即便條件很差他們也不思進取。
環境啊。
所以我的任務是有一些。
以后我有了兒女,當然是比我的父母養育我們時稍微好一點點。
用他們的話說,就是擺脫了農民的包袱,成了有工作的人。
可是我以后能給我的孩子們以怎樣的教育呢?
物質條件能保證基本,關鍵給他們以正確的價值觀呢。
學習,為了什么都可以,一定要為了讓自己變成更好的人。
道德上,思想上,生活上,工作上。
突然想到人世短暫,奮斗的日子總是既辛酸又難忘。
腦子里也浮起記者采訪黃磊的一段畫面。他談到自己的生死觀。他說,他就是一個特別感性又理性的人。一個自己最愛的親人去世了,他會難過,但他不會大哭大鬧,他當然愛自己的親人,但他看得清,人總是要走的,生老病死,是自然常態。
于我心有戚戚。
到現在這個年齡,很多事情都是暗流涌動,會很理性,很清楚地看待事情,但也不會失去人情味。
人,真是一個階段有一個階段看到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