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已無博格達

博格達峰,坐落于烏魯木齊市的東面,是博格達山脈的最高峰。在這片名山大川遍地都是的中華大地上,它只是一座普通而寂靜的山峰。然而我要感謝它的普通與寂靜,因為普通,所以懷念;因為寂靜,所以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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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游覽過許多赫赫有名的山峰,不過都只是跟隨旅行團的走馬觀花而已。旅行嘛,越是有名的地方人為開發的程度越高。加之游客如織,到哪里都是人山人海,即便此地歷史文化氣息再濃厚,也實在難以萌生出親近之感。當然也不乏遠離塵世的神秘之地所在,例如珠穆朗瑪峰,再如岡底斯山。一聽名字就令人浮想翩翩,心向往之。無奈山高水長,有生之年恐怕未必能親臨圣地。

因此,博格達成了我心中的一片樂土。小時候,我常常坐在家門口的石凳上向東遙望。云霧依稀之間,博格達亭亭而立,雪線之下的山體被光線隱去,只留下終年不化的雪頂懸浮于半空中,靜靜注視著整座城市。如果這一日天氣晴好,萬里無云,那么你將看見在城市東方的地平線上,展開了一幅雪山連綿的圖景。遠山縹緲,山頂閃爍著銀色的光,而博格達身后的天空,藍得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初中的時候,我每日會路過一座天橋。那時上學途中還沒有那么多高樓大廈。行至天橋最高處,正好是紅日將出之時。那一刻,蓬勃的陽光為博格達鑲上了一層金色的光邊,那呼之欲出的萬道霞光,美得令人窒息。后來上了高中,沒有機會再欣賞這樣的美景,卻還是對此念念不忘。好在放學后下了車,沿著車站向東望去,車水馬龍之上,它依然安然地等在那里。晚霞為它罩上了一層粉色的輕紗,倒讓它顯出了一絲嫵媚的模樣。


日后有機會一定要去博格達腳下看一看!

這是我多年的心愿,然而多年過去了,它依舊還是個心愿。望而不得,念念不忘,倒也是一種牽掛。

再后來我離開家鄉,去幾千公里之外的異地求學。當我戀戀不舍地透過飛機的窗戶想再多看看家鄉的土地時,我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是它!我如此篤定。多年的遙望,我早已將它的輪廓描繪于心。像是與老朋友的久別重逢,卻又猶如與暗戀多年對象的不期而遇。那一刻,機艙里一片安靜,無人知道我內心的興奮與激動。

此刻,博格達就在我的眼前。那遒勁方剛的黑色山體,那潔白無瑕的高寒雪帶,那純凈耀眼的清晨陽光。它離天空如此近,它離喧囂如此遠,那一瞬間我恍惚覺得,我所看到的地方就是天地凈土。短短幾十秒,我心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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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家,總能發現新的變化。小區前修起了三層的立交橋,四通八達,出行極為便利。馬路邊的那些老房子都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高層住宅區,看上去極為壯觀。

然而,我總覺得少了些什么。當我站在家門口四處眺望時,目之所及皆是鋼筋水泥土的杰作,廣闊的天空被高樓分割成了破碎的形狀。

一日閑逛,站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我下意識地向東望去。我看見了林立的高樓,看見了飛馳的汽車,看見了匆忙的人群。我知道,它依然佇立在天邊,只是,我看不見了。

因為普通,所以懷念;因為寂靜,所以神圣。

回首已無博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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