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同學兒子結婚,邀我參加婚禮。放下電話,我第一反應就是跑到鏡子前,掀起劉海,細細查看頭上又冒出了多少白發,用不用焗染。完畢之后,我自己都覺得好笑,慣于素面朝天的我,什么時候把頭發看成重中之重了!
? ? ? ? 我從小頭發稀疏綿軟,稀疏到什么程度呢?小伙伴們把頭發居中分開扎成兩股小辮,其中的一股,比我攏總扎在一起的一根小辮還粗。長大后我自知這點頭發做不出什么發型來,所以不是剪成短發就是扎成馬尾巴,偶爾散發披肩,也是顧了前面顧不了后面,故而也就斷了折騰頭發的想法,只求梳理整齊就行了。
? ? ? ? 從俗之心,人莫能免。在我三十多歲的時候吧,染發之風漸起,看著周圍的同事頂著各色棕黃深紅的頭發,覺得蠻好看,不禁蠢蠢欲動起來,這個可礙不著頭發少什么事了。所以有一天心血來潮,去發廊把頭發焗成了深棕色。待我回到家里,一向遷就我的老公沒說什么,上小學的兒子不樂意了:“媽媽,你不知道天然的是最好看的嗎?我們是黃種人,黑頭發黑眼睛是最好看的…… ”兒子年齡雖小,書讀得挺多,有用沒用的道理一大堆,說得本就心虛的我無言以對,滿臉羞慚,只好表示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 ? ? ? 歲月匆促,轉眼之間我年屆半百,絲絲縷縷的白發如雨后春筍般紛紛冒出,大有攻城掠地之勢,看來這頭發是非染不可了。長大了的兒子早已不在意媽媽的頭發顏色了,老公的虛榮心倒是顯露無疑:“雖說黑多白少,可露出白發,這個年齡還是早了點。你看滿大街你這歲數的人,有幾個不是染的?別怕花錢,挑好的染啊。”幾句話把我送到了理發店,從此染發成為常態,從一年一兩次發展到現在的一年三四次。我向來推崇“天然去雕飾”的懶人哲學,又聞知染發劑對身體不好,所以心里,對染發是一百個不情愿,有時寧肯銀光隱約,也遲遲不去焗染。
? ? ? ? 中年的美麗,好比紙做的花,是經不起風吹雨打、細細端詳的,單是那若隱若現的銀絲,就把你的老態展露無疑。本來這是人生的自然規律,沒什么好遮掩的。我時常向往沒這么多現代技術的過去,人人順其自然,老的老,小的小,一眼望去,層次分明,真實自在。唐大家韓愈自述:“吾年未四十而視茫茫,而發蒼蒼,而齒牙動搖…… ”似乎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哪像現在———反過來想想現在這樣也好,區區一個染發技術,就能讓人表面上拽著青春的尾巴多跑幾年,也不算是多壞的事。
? ? ? ? 其實,染發的利弊得失,我也說不清楚。我不是一個敢于驚駭世俗的人,在八十老翁尚且黑發如漆的現在,我想,七十歲以前,我怕是沒有勇氣讓自己銀發飄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