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雨越下越大啦,他坐在那個沒有燈光的臺階上,佝僂著腰一動也不動,仿佛是一顆歷經歲月滄桑被狂風大浪淘洗得只剩下壓彎了枝干的枯木,偶爾閃一下的煙火表明那是一個生命。我靜靜注視著他一動不動,感覺他也在與我對峙著,齜牙咧嘴,隨時都要沖過來的樣子。慢慢地他直立起來了,靠著樹,仿佛那樹在離地1-1.5米的距離鼓起了一個小包包,與樹色、夜色融為一體,若不是我一直凝視緩慢蠕動,就沒法察覺。然而他并沒走過來,而是沿著相反的方向拖拉著腳艱難挪動,仿佛那不是腳而是戰敗的士兵拖曳著的戟,只不過摩擦地面的聲音像蛇行般刺刺,漸漸地融入了夜色迷蒙的濃密樹影里去了。
? ? ? ? 他曾經也是父母口中的小乖乖、愛人枕旁的寶貝、兒女依偎的靠山、家庭的支柱呵,如今在這細雨綿密的雨夜,靠著這僅存的一口氣,拖著病腿,在一個又一個垃圾桶里尋食……正在這樣憂思感傷時,他又出現在我眼前,打著一把舊式老傘,吭吭咔咔地咳嗽著,與剛離開時的線路呈30度夾角方向朝我走過來,腳步沉重而緩慢,緩慢得讓人覺得他在蓄勢待發,像幽靈一樣隨時可能沖將過來,我大步走開了。
? ? ? ? 然而走的越遠越覺得難過與好奇,摸索著口袋里好像還有30元錢,我折身回來,驀然發現這片園子人影全無,盯著樹干、花草、凳子四下凝望搜尋,依舊是杳無人影。或許他躲起來了,我這樣想著,心里不免驚悸漣漣。縱然如此,他初現時的情景仍歷歷在耳,窸窸窣窣的聲音迎面傳來,層層疊疊的枝葉下的暗黑格外濃稠,遠處那盞昏暗不明的燈影使得這濃稠的暗黑多了一份迷離,聲音正是從那兒發出,我疑心一條大蟒蛇在爬行,我仿佛看到它張著血盆大口,越來越近……
? ? ? ? 四顧無人驚心,于是我邁步歸宿而去。這時只聽得“唧唧”、“唧唧”,鳥始發出它的第一聲鳴叫,斷斷續續,雨卻越下越大,落在樹葉上的噠噠聲連貫起來,雨水去下水道的聲音咕咕響個不停,很有江南梅雨的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