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蟹不中秋

劉秉均? 攝影散文

又是蟹肥季節。故鄉的這個時節,一到周末,挎上葦編小魚簍,扛上小筒鐵,拿著粗鐵絲鉤子,一路小跑便到了東洼麻大泊的深處。

找一個長滿葦草的大壕,沿著壕邊仔細尋找螃蟹窩,白天這種我們叫做"毛腳”的中華絨蟹是縮在洞里的。用小筒锨刨它個四五锨,再伸進鐵絲鉤,感覺到有東西夾著了,就慢慢地拉出鐵鉤,就會有只大螃蟹被鉤了出來,小心放到魚簍里,繼續尋找下一個。

大人們說螃蟹窩是扁口的,而水長蟲洞是圓口的,但我也不好區分。有一回在洼北涯一條東西壕的西頭,我看到一個扁口洞,便挽起褲腿下到水里,伸進胳膊扣螃蟹,洞深夠不到底,便用小筒锨的槐木柄往里搗了幾下便上了岸,沒想到從洞中鉆出了一條一米多長的綠色水蛇,吐著信子,嚇的我撒腳就跑,也不要那小锨魚簍了。跑要不斷拐彎,否則走直線會被蛇追上的。真是無知無畏不知道深淺的少年。老人們俗話說: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好幾年麥秋和大秋放假上坡干活,我都不敢獨自經過那條壕溝,即使有伴同行也總是好像聽著悉悉索索的聲音,頭發直豎,渾身起著雞皮疙瘩。

不過大多數是魚簍里有四五只螃蟹從東洼里帶回家的。那時的孝婦河長年不斷流,河里長著漂流瓠子,瘋白條拱著水浪,擔仗勾子在水面上跳來蹦去。從屋后河里打上半木桶水,倒在大鍋里,點上棒子秸,咣當咣當的拉著風箱,一會鍋開了,把螃蟹倒進鍋里,放上蔥姜花椒鹽,煮十幾分鐘就熟了,用笊籬撈到個瓷盆里,揣到院子里便可吃螃蟹了。

吃螃蟹是有講究的。一碗蒜末醋,先吃螃蟹腿,再吃二個螃蟹夾,然后去臍揭蓋,去掉二邊的軟組織,就可吸蟹黃了,最后用蟹腳把殼里面的肉剔出來吃凈,如果還不過癮,再用舌頭伸到空殼里舔一下,便打著嗝溜達到胡同里玩去了。

大人們往往看著螃蟹喝地瓜干子酒。從前本家我一大爺帶著幾只螃蟹去小清河北里高苑東關走朋友家,朋友把螃蟹養在了甕里,看到魚簍里有根螃蟹腿,舍不得扔掉,便舀了一大瓢水煮紅了上桌。二人瞅著一條螃蟹腿,都不好意思下手,酒過三巡,大爺說:我喝酒不在乎肴。高苑人說:我也不在乎肴,大爺說:好,咱倆看誰不在乎。二人又喝了幾杯后,高苑人撐不住了,從土坯墻上拔下了個洋釘子,蘸了蘸醬油放在嘴里舔著……

故鄉是斷不了回去的,只是螃蟹早己沒了蹤影。蟹八爪而二鏊,也是不浮躁的,并非寄居于蛇鱔之穴的。我想敢吃螃蟹就會慢慢養成不怕橫行霸道的了,今年中秋前我盤算著給陽谷景陽崗快遞幾魚簍螃蟹去,慰勞一下為民打虎除害的武二爺。

9月22日22時隨筆于翰苑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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