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年
一幫人聚會聊天,提到“八零后”,頓時個個來了興致,有的說咱們這代人,慘啊,沒有七零后的相對穩定,也沒有九零后的生猛個性,就像大米水飯,說飯不是飯,說粥還不是粥;
有人說,我靠,八零后壓力太大,大學畢業不包分配,找個工作擔心被炒,你說你憑著自己的能力出去闖吧,得,還趕上個拼爹的時代,不是咱不努力,實在是沒趕上好時候啊;
還有人說,拼爹就拼爹了,咱沒大追求,踏踏實實過日子總成吧?結果呢,處了六年的感情竟然抵不上LV和GUCCI!我tmd就不明白了,愛情到底算是個毛?
“愛情?你可拉倒吧,這年頭誰還信愛情啊?你沒車沒房誰跟你啊?跟哥們學學,看到喜歡的就追,睡夠了找理由就撤,但要記得,千萬要表現出是真愛哈!”
“這哥們說的有道理……%¥%#@%……”
“就是,要不說咱們這代人就倒霉呢……”
“#¥#¥#%6……”
我越聽越怒從中來,猛抽了兩口煙,拍案而起道:“你們那都是屁話!尼瑪這都什么理論啊?知道現在為什么離婚率這么高么?知道為什么現在劈腿的這么多么?都是你們這些道貌岸然雄性荷爾蒙分泌旺盛的渣男攪合的!這年頭誰活的容易?這和八零后有毛關系??你,就你!有兩個臭錢真當自己個兒是情圣了?我告訴你,你以為你睡了姑娘,沒準人家姑娘這會兒正和姐妹兒顯擺又睡了你這個傻逼呢!!還有你們!這是嘮嗑來了還是抱怨來了??不管你生在哪個年代,誰還沒有點糟心的操蛋事兒??一幫大老爺們唧唧歪歪的怨東怨西,虧你們還長胡子長腿毛呢,我都替你們臊的慌!!”
屋內頓時安靜,眾人齊齊把頭轉向我:“這小子誰啊?哪來的攪局兒的?”然后,一張張兇神惡煞的臉變成了一個個巨大兒的蜘蛛,一股腦兒的向我撲來……
媽呀!!!!!
我猛地睜開眼,雙腿下意識的蹬了兩下,驚魂未定。偷偷起身瞄了眼上鋪——還好,并沒把靈靈吵醒,躺下時順手拿起床頭的手機,微弱的屏幕光顯示的時間是:4:30分,還早么。
翻身換了個姿勢,卻怎么也睡不著了,我怎么能做這么個夢呢?不但在夢里變了性,還嘚瑟的公然挑釁——這不純屬沒事兒找抽么?雖說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內心住著個爺們,但也應該是風度翩翩的文人雅士,而不是抽煙喝酒爆粗口的魯莽漢子啊!!就算是個真性情的漢子,咋能和那么一幫人混在一起呢???還有內蜘蛛……哎呀……想起蜘蛛,我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從小最怕的就是腿兒多的蟲子,什么蜘蛛啊,錢串子啊之類的,這要是擱現實生活中,我鐵定當時白眼兒一翻就倒地不起了。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性——頭天晚上戰爭片恐怖片連著看的。嗯,以后不能再看那么晚了……
胡思亂想的賴到5:50起床,洗漱整理完畢,出門到小區對面的站點坐車——今兒有點懶,換個路線,坐362到西直門倒地鐵去。
不是始發站,人就是多啊,我抓緊了扶手,腦子里又開始思緒亂飄:試用期就要結束了,轉正之后小龍人兒能給我多少money呢??和另兩個同事混熟了才知道,我的加入讓他們倆的午飯標準整提高了一個檔次——據說之前好久公司中午都不管飯了,從我來那天開始,小龍人兒就讓司機大哥在附近的老家肉餅給集體訂盒飯呢~~~哎呀,不會是怕我中途變卦不干了給我留個好印象吧?這么說小龍人兒很看好我的能力嘍?那我是不是可以多談點工資咧……
一路迷糊到站,跟著人群下車,一面往地鐵站走,一面習慣性的低頭看了看斜跨包——咦?為神馬拉鏈是開滴??緊接著發現,我的錢包不見了……錢包不見了……不見了……
我這人還有個特點,就是越遇到大事越臨危不亂,思路好像還比平常更清晰,所以,發現錢包不見了之后我立馬做了如下幾件事情:
1、 打電話給靈靈確定一下我的錢包在沒在床上,答案是沒在;
2、 轉身回到之前坐的公交車上,問和藹可親的售票員有沒有在車上發現錢包,答案是沒有;
3、 跟著這趟車返回住處——我的銀行卡,身份證等所有證件都在錢包里,而且,銀行卡密碼就是我的生日,為了把損失降到最低,我得到住處對面的開卡銀行辦理緊急掛失;
4、 給小龍人兒的司機打電話告知實際情況,請假半天。
然后,我就開始后悔啊,你說我這嘴怎么這么欠兒呢,就在前兩天,和地下室的鄰居閑聊天兒時還聊到丟東西這事兒,她們都說丟過錢包啊,手機啊什么的,我當時心里還頗為得意,嘚瑟的插嘴道:“我就一次都沒丟過錢包和手機……”
這下好了,一定是老天爺聽到我那句話,尋思,呀,聽這意思,還想體驗一把丟錢包和手機唄,好吧,誰讓我這么仁慈呢,就勉強成全這個姑娘吧~~==!
因為身份證也丟了,銀行卡只能臨時掛失,要是想掛永久,唯一的辦法是找一個有北京戶口的擔保人進行擔保——感謝地下室的房東王哥!無私的把身份證借給了我,幫我保住了銀行卡里的一千塊大洋!
下午到了公司,小龍人兒找我談話,先寒暄關心了一下上午的遭遇,然后,他清了清喉嚨,說道:“你來了也有一個月了,感覺做的開心么?”
“挺開心的,同事們都很好相處”
“那就好,咱們是小公司,試用期也就不像大公司那樣要兩個月三個月了,你要是覺得沒問題,就給你轉正了!你看,轉正后,給你一個月一千二,成不?”
“………………啊?????楊總,試用期還一千五呢,咋轉正還比試用期少了????我雖然剛畢業,可也知道轉正之后的薪水只會多不會少啊???”
“小黃,你看,公司現在也是入不敷出,所以,我就想著,你能不能艱苦一點,也多體諒一下公司……”
“楊總,我體諒公司,也希望公司能體諒一下我的難處,我這,我這剛丟完錢包……”我一著急,眼圈一紅,話就有點跟不上趟了。
“好……好……好……你別急,那這樣吧,還給你一千五,你就先委屈點,等以后公司效益好了,再給你漲!”
我紅著眼睛走出小龍人兒的辦公室,心里無比郁悶,今兒是什么日子啊,怎么這么衰,丟了錢包不說,老板還死摳,我同學掙得多的一個月都四五千了,我這差點連一千五都沒保住,還讓不讓人活了!!!
無心工作,我偷溜到后門的體育場放風,透過隔離網,看到傳媒大學的學生在上體育課,男生女生追追打打,成群結對。
想當初,我也是大學校園里只知道學習和傻樂的單細胞生物,那時候腦子里想的無非是今兒有幾節課,上課老師是不是我喜歡的;食堂中午又有啥好吃的菜,得提早去免得好菜都被打光了;今兒沒課是去逛街呢還是去租漫畫小說呢;聽說那誰誰誰和那個誰誰誰又好了;馬上考試了,這次要是能得獎學金我就獎勵自己個隨身聽吧……
那時候,我們的世界里只有寢室姐妹們熄燈之后的臥談會;有某某男生真帥我有點喜歡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歡我的小忐忑;有大半夜餓的不行偷偷爬起來用酒精爐煮方便面的小滿足;有在夜市偷偷買了兩只小雞帶回寢室結果被樓下阿姨沒收并罰寫檢查的小尷尬;有一寢室姐妹兒扎堆兒看《流星花園》、看《藍色生死戀》然后哭得稀里嘩啦丟了一屋子紙巾的小凌亂……
還有,為了能按時交作業,熄燈之后滿走廊都是畫板的通宵達旦;有明明是開卷考試有時候卻找不到答案的吊兒郎當;有大半夜翻墻到校外網吧通宵打游戲看電視劇的不務正業;有非典時期全系護校在男生寢室樓下集體踢球、猜拳,嬉笑聲傳到頂樓的無拘無束……
那時候的我們,真幸福啊。
抬頭看了看藍天白云,我收回思緒,掏出手機,打開錄音機,錄下了當天的心情記錄:今天是2005年5月23日,心情有點小郁悶,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壞消息是我錢包丟了,里面還有銀行卡和身份證,好消息是我可以轉正了,但是工資沒變,這老板也忒摳了,一開始還說要給我降三百,咋想的呢?!唉,這算是好消息么?嗯,算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都說萬事開頭難,咱得挺住啊~~加油加油加油!!!
2005年,我24周歲,本命年。
都說本命年諸事不順糟心事兒多,果不其然啊,繼這次丟錢包之后,我還依次丟了手機、中了毒、腫了眼……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事兒是分期、分批、甚至隔月發生的,嗯,感謝老天爺,阿門。
我在北京一共被掏過三次手機。
第一次是在丟錢包后的兩個月,由于經驗不足讓小賊得逞。當時同行的還有佳佳和NANA,這倆姑娘一個忙著吃小吃一個各處閑溜達,我在買完水果后順手把手機裝到外衣兜里,結果被掏,要不是迎面走來的阿姨提醒,我還在傻呵呵的想今兒買的這香蕉看著就好吃……阿姨說姑娘你手機被掏了,快去追,是個穿灰色上衣的男的,我一翻兜,果然,謝過阿姨后急沖沖的追去,看到了個灰上衣上去就拍,對方轉頭怒罵:“你傻啊??往右邊跑了!”我心存感激的說了聲謝謝,一邊繼續追一邊感慨還是好人多啊,跑了好幾步反應過來——我剛才沒說為啥拍他啊,他咋知道我在追人??后趕上來的佳佳和NANA氣喘吁吁的問我:“咋樣?追到沒?”我氣喘吁吁的回答:“沒有,估計是追不回來了。”
第二次是2010年,我已經搬到朝陽北工大附近的兩居室,那時候為了達到鍛煉目的,上下班都選擇步行,各需一個小時。在下班的路上,我正戴著耳機和NANA通電話(手機依然該死的放在外衣兜里),突然發現,耳機里沒動靜了!!這時的我已經千錘百煉,頗有經驗,立馬低頭查看,只見耳機線在空中孤零零的飄搖,我下意識的抬頭四周張望——當時天已微黑,馬路上行人不多,左前方有個矮個兒的男人急匆匆的背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快走兩步追上,一手拍到他肩膀,他驚愕回頭,新疆人的臉,手里拿著我的手機,我迅速出手:“拿來!”然后一把從他手里搶過手機,插上耳機轉身大步離開,我妹在電話那頭問:“姐,剛才咋地了?你咋沒動靜了??”
我去,我這反應也忒快了吧~~敢情電話還沒掛斷呢!!連忙和她敘述事情經過,她在對我表示敬佩之余不免后怕:“姐,你快跑兩步吧,一般這種都是團伙,別回頭他們人多了上來搶!”我說:“沒事,姐個高,不怕。”然后,我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并偷偷回頭看了好幾回——還好還好,碰到個和團伙走散的。
第三次是轉年的冬天,大望路上,晨起上班,我邊步行邊聽FM88.7,手機在兜里用手捂著,突然感覺有股勁兒在拽手機,我轉身一看,一個新疆小孩兒,手里還抻著我的耳機線,兩眼直直的看著我,我拽了一下,他不松手,我又拽,他白了我一眼,松了手,轉身走了,留下我一人在風中凌亂……他的眼神,是在鄙視我????
看來,隨著時代的發展,小賊的心理素質也在逐年提升啊。
地下室的水房水管陳舊,為了美觀,房東決定刷一層銀粉漆——正趕上那天我放假洗衣服,我多勤勞啊,不但洗了衣服,還洗了床單被罩,刷了鞋,足足在水房待了一下午。然后,晚上,就頭暈眼花光榮臥倒了。佳佳百度了一下,說是氣體輕微中毒,躺躺就好——你說,我有時候腦袋反應不過來,會不會是那次落下的后遺癥尼?
大學畢業的時候,我有一個外號在坊間瘋傳——杉菜媽媽,只因我在班級聚會上被同寢人出賣說我模仿《流星花園》里的杉菜媽媽特別像而被全班起哄要求當眾表演——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我一直以為自己走的是淑女路線(誰反駁我和誰急!),誰知道臨了臨了成了個諧星。打開同學畢業紀念冊,上面的留言開頭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杉菜媽媽……
也罷,杉菜都有雜草精神,更何況杉菜媽媽呢。
我是一棵草,差點被吹倒,野火燒不盡,來年發芽早。本命年過后,我該時來運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