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葉的滋味

受我祖父祖母的影響,我從小就很喜歡喝茶,喜歡茶那種澀澀的、略帶一點苦但回味甘甜、唇齒留香的滋味。這種滋味,一直根植在舌尖最深處,幾十年來,時時回味茶葉的滋味,偶爾投入到心底的茶往事,那便是童年不可忘卻的記憶。

小時候,家里只有陳茶葉,舊式瓦茶杯里永遠浸泡著綠茶,茶味淡了,祖母隨手抓了一把茶葉放進去,再倒進滾湯的開水,于是家里人隨時都可以喝茶。我放學回家也總是問:阿奶,茶在哪兒啊,我先喝口呢。阿奶也總是說:小口點,慢點喝,別嗆著啊。

夏天的午后,爺爺坐在門前的竹椅上,手搖著竹扇,和鄰居天南地北地聊著,在他的面前,放著瓦茶杯,爺爺喝一口,我也要喝一口。小孩子,一般喜歡吃糖,可我一點也不喜歡吃甜品,像個小大人,喜歡抱著茶杯喝茶,難道此生注定與茶結下不解之緣?

記得九十年代初期,一朋友送給我爺爺一個保溫杯,外殼是塑料的,杯子很大,類似瓶子,可以裝很多很多茶。爺爺很喜歡這個保溫杯,我到現在都很清晰地記的爺爺經常說:這個保溫杯好啊,一天喝到晚的茶水都是熱的。只可惜,有一年,廚房失火,把所有的東西都燒沒了,包括那個爺爺最喜歡的保溫杯。

茶葉的滋味,就像初戀情人的感覺,青澀、天真、自然、美好。初戀的純情,滋養著生命中最純真的年代。留在心里面的初戀滋味,是心里頭,永遠純真的味道,藏在靈魂深處最干凈的地方,讓人可依戀、可懷念、可珍惜。茶水天然的滋味是純粹、真真實實感受到的滋味,不需加料也足以讓人回味無窮,就像清純的女子無須多加修飾總會讓人過目不忘。縱然時光流逝,對茶葉滋味的留戀依然保持著情懷不改的深情。

沒想到小時候的喜好會一直保留至今,一直到現在,所有的飲料我都不喜歡喝,只喜歡喝茶,享受茶葉獨有的滋味,不油膩、不肥美,像清泉流過心田,舒暢、滿足、愜意。有一天在辦公室碰面一位二十年未見面的學生,寒喧過后,學生說:老師啊,記憶中你最喜歡喝茶了,上課都端著保溫杯呢,有時上課,茶水不夠你喝時,你會讓我跑辦公室加水呢。一陣笑聲過后,我不禁在想,也許,茶葉的滋味早己滲透到我生命的血液里,與我的生活息息相關了。多年以后,每次回老家看祖父祖母,先陪祖父喝點酒,聊家長里短,再沏一壺綠茶,東山上,西山落地聊著,有時,祖母知道我要回老家,便會早早沏好一大壺茶等著。如今思來,有些畫面是永遠停留在心里,有些人是永遠也忘不了的,在你的生命中已深深地落地生根了。

無論何時何地,我喜歡把茶葉、茶杯帶在身邊,特別是外出旅游時,想喝茶的時候讓女兒幫我找個店加水,女兒便會調侃說:整天拿著茶杯,像個老太婆,每次要我找店加水,我都不好意思啊,別人以為你小氣的連水都舍不得買呢。此時的我,盡管受到奚落,但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抓住機會向女兒大談特談茶葉是如何得好滋味、如何得有利于身體健康,鄙視她喜歡喝的飲料是如何得垃圾。

暑假在歐州旅游,找不到有開水的店,想念茶葉的滋味時,只好用冰水泡茶葉。沒想到,當鐵觀音遇見冰水,倒有另一番的滋味。浸泡出來的茶水甘洌、透心涼,一口下來,我沾沾自喜,這種滋味,那是茶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享受。

現在的茶葉品種繁多,茶葉市場活躍。搞收藏的人,會屯些好茶,等時機再出手,無形之中便會抬高茶葉的身價,有些茶葉的價格也高得離譜,不是普通的人能喝得起的。現在,附庸風雅的人多了,講究茶葉,講究茶具,講究氛圍,非什么名茶不喝。把茶上升到高雅的殿堂,把自己冠上茶文化人之名。而我總覺得,茶只是人間煙火中的一種佐料,可以落到尋常百姓家,喝茶也只是一個人的生活喜好而已,喜歡這種滋味的就是喜歡了,沒有那么多的道理。真正喜茶如命的人,是淡然之人。愛茶之人如我,對茶葉并沒有那么多的講究,我是有茶便喝之人。只是,遇到好茶,自然也欣喜若狂。

幾十年過去了,很多的人、事都已經是物是人非了,很多的故事都不再屬于你,唯獨茶葉的滋味根深蒂固地生長在心里。我就是喜歡茶葉的滋味,想念茶葉的滋味,就像想念老朋友、想念遠去的親人、想念回不去的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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