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跟王大胖去阿保店里洗了個頭,表弟離開以后,毛露毛遂自薦要做我的專用洗頭小哥,我素來對這些沒什么講究,于是同意。他工作倒也算賣力,除了話稍多,也算差強人意。
頭發吹干,在門口與王大胖嬉笑著告別。聽說,上海的臺風季節要來了。持續難消的高溫已經讓人生無可戀,內心里倒是真切地期待著一場臺風,能將這跋扈的三伏天打敗,還這城市一片清涼的天空。
回來的路上,果真起了風。溫熱的有些粘稠的風將飄散著淡淡清香的頭發吹到臉上,沒有半點清爽,只有一種黏黏的,讓人煩躁的粘連的感覺。
我忽然,想念青島的夏天,想念那些走在茂密的梧桐樹下的清涼干爽的夏夜,想念呼嘯山莊靜謐的黑夜,想念13年的六月,在女生宿舍樓下高喊著“某某某,我愛你”的那些男孩子。
我忽然,想念夏天的海邊,想念那個在沙灘露宿,枕著沙灘,海浪入夢的夜晚,想念那個在柔軟潮濕的海灘上認認真真寫下你的名字的那個女孩子,想念那年飄揚在風里的那條碎花的裙子。
那個遙遠的夏天,再也,回不來了吧。
紅燈亮了,我在路口等你。
風從背后吹來,將裙邊掀起,頭發凌亂地在空中飛舞,世界的喧鬧被阻擋在耳機之外,音樂在自顧自地流轉,你的臉就在電光石火地這個獨一無二的瞬間,沖進我的腦海。我抬頭看天上的云,他們拼盡全力卻留不住片刻相聚的溫存,便被風吹散,撕裂,變得面目全非。心,忽然疼起來,喉嚨一緊,眼淚就要奪眶而出。那些云,多可憐,為了這短暫的相遇,或許已經等了幾千年,卻仍然逃不過別離。我忽然,憎恨這風,憎恨這世間,那么多的無可奈何。
綠燈亮了,我在路的對面等你。
我一個人走過熟悉的斑馬線,熟悉的路口。失落,將我包圍。我在心里,將自己蜷縮成一個孩子,將所有的傷痛也一并淹沒在夜的黑暗里。路上的行人很多,街邊的露天游泳池里,到處都是小孩子歡快的笑聲,那家湘菜館的生意依舊紅火,門口迎賓的服務員笑容滿面。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團喜氣洋洋地氛圍里,只有我,念著你,暗自傷心。
今天,遇見了大爺。偏偏在我遲到的早晨。他笑著從對面走來,我偷偷看了看他的臉,心里想的全是你的樣子。想起最開始的時候,你對我說的“大爺很看好你,即便我想留你,他也不會同意。”我感激大爺當初的賞識,正因為如此,我才得以保留著與你有關的那些最好的日子;我怨恨大爺的重視,因為他的重視,才讓我早早地離開你的團隊,早早地結束了跟你在一起的時光。我明明還貪戀你靜靜地坐在我身邊的感覺,我明明那么喜歡你徑直向我走來時候心跳的感覺。
我費勁心思想找個借口跟你說句話,每一個理由,都那么牽強。為此,我惱恨自己。為什么,不能輕松地像個不相干地同事一樣,自在地跟你打個招呼。為什么,找了那么久,卻還是找不到一個非要跟你講話的理由。
我屏蔽了你的朋友圈。你大概不知道吧。原本,這也并不是件值得一提的事情。
隱約知道,你的身邊有了個可以相偎取暖的人,你買了一張寬大的床,你踢球又受了傷,你終于跟她一起吃了那家新開的甜品,你們團隊拍了集體照,你的左右是兩個面容清秀的姑娘,你終于越來越少地跟我說話,你終于不再零點以后唱歌給我聽,也終于不再問我,要不要跟你在一起。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對你的感情,只會是我傷心的根源。可是,卻偏偏,逃不過,掙不脫。
外面下雨了,我在等自己,不愛你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