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曉十年后第一次回母校,前方是學校標志性的世紀樓,而現在她正走在那些年每天都要走過的小路,兩旁三三兩兩的同學擦肩略過,讓曉禁不住多看了幾眼,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的自己。
離同學聚會還有些時間,曉一邊走著一邊回憶著大學的時光,不知不覺又回到了住了4年的宿舍前。突然前方一個嬌弱的身影吸引了她,“是她么?”曉想喊,卻一時又怕認錯。似乎是感應到后面有人,女孩轉過身來,四目相對,短暫的驚訝后,兩人都露出了笑臉,曉走上前與女孩擁抱,就像每次開學回來一樣,愉悅的說到:
“想我了沒?”
女孩笑著,聲音依然是那樣的清冷干脆:
“想了。”
擁抱過后,兩人分開,看著彼此的變化,才慢慢感覺到有些尷尬。曾經的姐妹,十年未見,畢業后也沒有再聯系過,突見的驚喜過后是十年空白的陌生。曉有很多想問的話,卻不知道該先問哪句,而女孩也是這么看著她,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
望著女孩,曉的思緒又回到了十四年前的那個夏天。她們是大學舍友,曉排行老三,而那個女孩叫“疏”,生日略小,排行老五。因為宿舍6個人,兩兩一個班,曉和疏都在2班,自然關系走的近些。曉來自城市,家里獨生,從小無憂無慮父母寵愛,因此性格活潑開朗。而疏來自縣區,家里還有兩個弟弟,從初中起就開始住校,所以性格沉穩安靜。兩人很快就成為了朋友,一個沒心沒肺的天真快樂,一個思慮周全的成熟穩重,雖然疏略小些,但是每每遇到事情疏才是那個掌舵做主之人,而曉也喜歡樂的清閑。
大學里的時間總是過的飛快,在放風一樣度過幾個月后,曉最終以掛了兩科為代價結束了大學的第一個學期生活。終于曉也意識到不能再放縱下去了,于是第二學期開始,雖極不情愿但仍開始跟著疏這個獎學金獲得者去自習室了。從那以后,就經常看到曉和疏同進同出,同吃飯同上課同自習,儼然開始了大學連體生活。后來曉每每想起那時的自己都不覺感嘆,如果沒有和疏遇到,估計她也沒有后來的考研,很不會有現在這樣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了。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兩人關系慢慢變淡疏離。曉的朋友很多,應該說在大學里大家都在拼命的交朋友,認識新人。性格開朗,樂觀向上的女孩總是會輕易交到很多的朋友。那時的曉還是個激情燃燒的青年,有著年輕人固有的理想沖動。大三那年學校里發生了一些事情,學生們為了表示對校方的不滿決定罷考游行。清楚記得游行那天,宿舍所有人都已經下去了,只剩下曉和疏,曉在收拾包包,準備出行東西,疏站在一邊看著樓下沸騰的人群,給曉說:
“你還是別去了,這么多人,肯定要出事的。”
“那可不行,都說好的,大家一起去,我不能食言。”曉堅定的說。
似乎是感覺到了曉的堅持,疏沒在說下去。就這樣,曉急匆匆的跑下樓去和朋友們匯合,整個樓道清冷異常,而疏獨留在了宿舍。當天的游行一直持續到下午,甚至校方找來了民警,最后以校方妥協作為終結。當然,所有的事情總會有個秋后算賬,事情過后,曉和幾個班級的同學按學校要求寫了深刻的檢討和道歉信。但是曉依然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做了應該做的事情。
也許就是從那件事開始,曉似乎有意無意的開始疏離疏。那時候的曉還不懂得世間很多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懂得寬容和理解。所以她覺得疏太不仗義了,遇事總往后退,不夠朋友。而疏從來都不是個太主動的人,在這件事情上她沒有多說一句話,照樣每天過著上課下課自習的日子。這么想來,曉和疏的疏離應該很多人都感覺到了,直到現在曉還清晰的記得,當時班長專門找到曉,問和疏是怎么了,他告訴曉,疏一直把曉當最好的朋友。曉當時笑著說,我們沒事啊,一個宿舍的能有什么事情。班長看著曉沒再說話。
很快的,就到了畢業季。曉順利考上了本校研究生,而疏在考研失敗后決定回家發展。因為還是留校,所以曉完全沒有什么畢業分別的傷感,很多朋友都留在了學校所在的城市,要見面很是方便。曉像往常放假回家一樣,和宿舍人說完了再見,就踏上了回家的火車。就這樣一別10年,那句離別時候的“再見”,就成了曉和疏這10年里最后的一句話了。后來曉聽說疏考上了公務員,再后來聽說她嫁人了,再后來……似乎也沒有什么后來了,疏和同學們沒有了聯系,誰也不知道她后來怎樣了。
望著眼前的疏,還是那么嬌小,曉的眼前略過很多往事,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這幾年過的怎么樣?”
“還不錯,你呢?”
“我也挺好的。”
再一次兩人相視而笑,接著又是一陣安靜。過了好久,曉終于再次打破沉默: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去約好的聚會地方吧,也不知道這次都誰能來。”
伴隨著兩人越走越遠的身影,聲音慢慢消逝在了空氣中。
我們曾在最美好的時光相遇,共同度過了青蔥歲月,曾經的埋怨不理解都慢慢消逝,留至今日只剩下一句“你還好嗎?”你見過我最激情洋溢的笑臉,我知道你最傷心欲絕的失戀。久別重逢,那些過往的時光都留在了我們回憶的舊照片中,塵封不顯。有些記憶只能自己懷念,有些故人只能存在心間。莫看來時路,莫念舊時人。愿我們所有的久別重逢都只若人生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