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我來的恰好不是時候,小木屋的門是開著的,爐火上的茶壺還冒著熱氣,我猜測興許精靈剛剛出了門。我走遍了東邊青草地,西邊麥桿菊,北邊湖邊,南邊玫瑰園都沒有發現他的身影,我只能又猜測小可愛剛剛出了趟遠門。
我給自己安排好行程,先拜訪完狼先生又回到精靈的小木屋,或許正趕上他回家,這樣當然最好不過了,如果所有的不可能都被我撞見了就住在木屋待上一天總會等到他。我駕駛飛船直接進入了編號H D855B星球的內部,可我怎么也找不到狼先生的小木屋了,鳶尾花也是雜草叢生,但燈還在,發出狼先生最喜歡的光。我遠遠的看到火山口有黑色的身影,他足夠的健康和強壯,能把料扔進火山口使燈發光。
飛船停下后我才發現他并不是狼先生。他長著一顆碩大的腦袋,在肥圓的臉上安上一個肥圓的鼻子,棕褐色的絡腮胡須。小腿、大腿的尺寸和腰極為不搭。小腿纖細腰肢粗大,挺著一個圓大肥碩的肚子,走起路來就上下抖動,毫無狼先生的健美。
“哦,先生。我們見過。”他把燃料扔進活火山,然后調亮燈光。
“我想你是搞錯了。我正在尋找一頭狼,他是我的朋友。”我對他說。
他拍拍手上的灰塵“或許我能幫助你,我是編號HD855B最權威的國王,我很清楚我有多少個臣民,也清楚他們身在何方。”
“你是國王?”我仔細打理著他,從他的體型富態和語調倒是符合,可國王點燈就說不通了。
他看出我的疑惑“或許說是上一任國王。”而我并沒有在意他說什么,而是注視著那盞燈。他看了我,遲疑了一下“喔,我很喜歡精靈送我的燈,我也很喜歡上點燈這個工作。現在的我想什么時候把燈熄滅就熄滅,想打開就打開。它就像太陽一樣,我每天都可以看到日出和日落,我的生活也如這燈一樣被點亮了。”
聽他這么說,我并沒有看出他的虛偽和貪婪,反而覺得他是一個比綿羊和獵狗有趣的多人。我想編號HD855B星球的國王喜歡一盞燈,并且做了燈夫的職業,這可真是太稀奇古怪的事情了。倘若我把這個故事作為日記的結局一定沒有多少人相信的,權威的國王怎么會自己親自去點燈呢。
“國王陛下,你可真有趣,權威的國王會自己親自去點燈,這可真是太稀奇古怪了。”而他卻哈哈哈的笑了“我想是這樣的,比起為我的財富計數,為國家撰寫無聊的法律,我更喜歡點燈這種充實的工作。”
說畢卻嘆了口氣。“哎,我的王國可真走運,出生在一個和平的星球,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是王子。沒有內患,也沒有侵略者,他們也沒有拿起過武器浴血奮戰的經歷。他們不會去研讀歷史,而是選擇性的遺忘。可我忘記不了那些慘痛的經歷,我的老父親掄起斧頭與侵略者廝殺的情景。現在這把斧頭的確銹跡斑斑,也比不上槍的速度,但他應該被賦予鮮活的血液,而不是隨我陳列在時間的長河中期盼著太陽的朝夕。”
他喜歡自己的城堡、臣民,喜好名利、金錢,可最后卻對一盞燈情有獨鐘。或許他已經放手,而選擇做一名燈夫,讓自己的孩子盡情的去創造屬于自己的帝國,他不會強調城堡、金錢、名利等才是最重要的,而是告訴他們要勇敢的廝殺,賦予自己鮮活的血液。我還是錯了,這個世界真的太讓人捉摸不透了,我自以為了解的人,最終卻發現自己才是最不了解他們的。
此刻一場狂風吹過,草地和鳶尾花被吹得亂糟糟的,風卷起了塵土向遠方去了。國王掄起斧頭向阻擋在路上的枯木砍去,眼睛不眨的用盡力氣砍去,碩大的枯木被一刀兩斷。
(三十三)
我隨國王到了湖邊,他把銹跡斑斑的斧頭放進河流里,讓河水和砂石沖刷,斧頭被打磨锃亮鋒利。他提起斧頭開始舞蹈,輕巧自如,不像之前的笨拙不堪。國王握緊了斧頭問道:“我親愛的新臣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庫克。”我被問得不著邊。
他放大聲音說道:“你好,庫克先生。我是編號HD855B星球上最權威的國王,你命令你成為我的新臣民,我們的國家需要你,我現在任命你為一名戰士,我們需要一起并肩作戰。”
我對他的話疑惑不解,我可不想與這群無聊的人一起過家家。我的家與編號HD855B星球的時間相差很大,太陽一天的朝起西落的時間可換算為地球的三百多天,往返路程的1.5光年路程,我需要在太空中度過足足兩年半的時間,我急切的想回到編號HD855123B星球,現在的我對他無比的熱忱。
他看出我的疑惑“或許將軍也行”他咕噥道“你是將軍,我是國王我們一樣并肩作戰,我們需要解救可愛的精靈。”
“精靈?”
“對的,你沒聽錯,是精靈,我們需要解救精靈。”他未來得及解釋,我便抓住它的斧頭“你說的是小木屋里的精靈?”
我的反常舉動驚嚇了他,他口中支支吾吾吐出幾個字“是的,先生。”
我冷靜下來,與他盤腿坐在河邊的草地上,他手里把玩著一把鋒利的斧頭,與我并詳細講述了一個七天前的故事。
七天前,他結束了任職編號HD855B星球的國王,流放成為一名燈夫。七天前,是我離開編號HD855B星球的時間。精靈目送我離開了編號HD855B星球,之后又送別了狼先生的離開,狼先生被獵槍的子彈穿破了頭顱。
精靈沉寂在與我離別情緒里,一頭綿羊猛力的推開小木屋的門,扔給他帶來的一個口信,然后離開了。精靈被綿羊的突然出現而驚嚇到的,而口信內容是國王將判處一頭孤傲的雄狼死刑,這是編號HD855B星球第一次公開處刑,國王命令所有人到現場。
七天前的那個黃昏真的很漫長,太陽落下,整個星球就籠罩就被黑夜吞噬了。狼先生將燃料投進了活火山,點亮了燈。他站在燈塔上眺望遠方的城堡,他看見一群獵狗和綿羊瘋狂的撞擊城門,城門被擊到了。一位騎著高大黑馬的人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城堡,后面是成群的綿羊和獵狗。狼先生一眼就認出了他,那走路的姿態在熟悉不過來。他是那位曾經用獵槍頂過自己的胸膛的王子。
此刻天空陰云密布,城堡狼煙四起,獵槍一次次被扣動扳機,他似乎看到了城堡中的血雨腥風,他也想到獵槍會再次頂在自己的頭顱上。昏暗時代被替代是亙古不變的,他甚至看到國王的胸膛也被獵槍頂住,并與他一起被送進大牢。
狼先生被王子的獵槍打傷了左腿,他奮力在森林里穿梭,血腥的血液也很快暴露了他的行蹤,他在深壑中被一群獵狗捕獲,他們臨走時還毀掉了他的小木屋和大片大片的鳶尾花,就這樣狼先生莫名其妙的被判處死刑。
行刑當天國王頭戴王冠,手握黃金權杖,坐在王座上顯得十分的威嚴。他高聲的喊道“我親愛的臣民們,我是編號HD855B星球最威嚴公正的國王,將進行編號HD855B星球第一次公開處刑,我有權維護國家法律的權威性。”隨即命令綿羊將一頭雄狼押上了刑場。他使勁將權杖敲在地上并憤怒道“我是編號HD855B星球最權威的國王,在我的國家不允許有十惡不赦的惡魔存在,在我的國家動物犯罪與人類犯罪一律同處,哪怕是星球唯一的一頭雄狼。并不會因為你的稀有而免于刑法,我的國家也不會因為你的存在而貧窮和富裕。一頭兇惡的狼殺死過一條獵狗而逍遙法外,昏庸王道卻把法律視為一紙空談,為了自己得到的一盞燈而放任罪人自由,這是無比昏暗的,我們需要民主和公平。”
他隨即向獵狗做了手勢,昏庸的國王被從城堡里請了出來。他長著一顆碩大的腦袋,在肥圓的臉上安上一個肥圓的鼻子,棕褐色的絡腮胡須。小腿、大腿的尺寸和腰極為不搭,他被麻繩捆綁的死死地。
臣民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新國王的威嚴。國王接著說:“這是編號HD855B星球第一次公開處刑的案件,作為最權威的國王會將老國王貶為一名燈夫以顯示王國法律的公正。”
他還流放了其他的王子,大王子和小王子被流放至南方管理青草地。而狼先生則判處為死刑,他遲疑了一下然后加上一句立即執行。
當他宣布判決書時,國王看到一個身影正在大步向他走來,是精靈來了。可他并沒有像老國王那樣起身去迎接精靈,他假裝沒有看到,并命令獵狗立即執行法令“立即執行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