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說過:“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
讀書的時候讀了一段時間張,好一陣子沒緩過神來。意識到她文字當中的無奈傾訴、戾氣安撫對于當時青少女的我來說不是一個好的閱讀方向。她甚至比刺激大膽又興奮的衛慧更加的讓我現實化、悲觀化,殘忍化!看她的書像是在看自己,看自己的過去,看自己的將來,不愿讀完,是因為不想太早(也許也是不敢)看到自己的悲慘結局。就像是有人當面描繪了你的人生,而你怎么努力也走不出她的故事。仔細想想,她的殘酷高明也許就在于此。
畢業后來到上海,一直想去張愛玲故居看看。都因沒有時間,最近多的只剩下時間,自然是要完成這個愿望。
張愛玲故居位于上海市靜安區常德路195號,從2號線靜安寺站10號出口出來,往常德路方向走去,你就可以看到一座老舊的西式公寓。
當我意識到這就是張生前的故居的時候,是有些意外的,我原以為是那種被美好花朵包圍的華麗洋房,然而竟是樸素的。門的上方是公寓牌子和張愛玲故居的牌匾。
墻上則是介紹房屋建筑的牌子。房子從表面上看著像是普通的老居民樓,但其實是1933年建造的老式藝術建筑,歷史悠久。由意大利房地產商人拉烏爾斐斯出資建造,名為愛丁堡公寓(Edingburgh? House)
陳丹燕在《上海的風花雪月中》一書中曾這樣描寫張的故居:“張愛玲的家,是在一個熱鬧非凡的十字路口,那棟老公寓,被刷成了女人定妝粉的那種肉色,豎立在上海鬧市區中的不藍的晴天下面。”我覺得描述的很恰當。
整棟房子都充滿了舊上海社會的陳腐氣息。斑駁的墻面上全是歷史劃下的痕跡。
當我想進去的時候,發現門上寫著“私人住宅,謝絕參觀”,一扇鐵門緊緊地關著,很多張迷游客想進去看看都被里面的似乎是電梯員的阿姨勸退,有時候人們會開玩笑說張愛玲拒人千里的孤傲性格遺傳到阿姨身上。
有的人會失望而歸,而有的張迷則會偷偷溜進去,看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沒有進去,反而是想到了當年胡蘭成也是被張愛玲拒之門外,從這里上樓求見不得,從門縫下塞進一張紙條,從而展開的一段令人唏噓的戀情。
公寓樓下開了一家咖啡廳,也有張愛玲的書籍。據說也是張迷開的,里面的裝修風格和氣氛讓我望而卻步,如果把咖啡店比作人的話,它肯定是一位40歲以上的戴著金絲眼鏡,身穿灰色大衣、純羊毛面料黑色西裝、Gucci咖啡色領帶的不茍言笑的男士。我想開這個咖啡店的人就是這樣一位男士吧!
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厭倦了大都會的人們往往記掛著和平幽靜的鄉村,心心念念盼望著有一天能夠告老歸田,養蜂種菜,享點清福,殊不知在鄉下多買半斤臘肉便要引起許多閑言閑語,而在公寓房子的最上層你就是站在窗前換衣服也不妨事!--張愛玲《公寓生活記趣》。
這段文字可以看出張愛玲當時在公寓的生活非常愜意,安然自得。她曾在這里深居簡出的生活了5年,寫下如《紅玫瑰與白玫瑰》、《傾城之戀》等可歌可泣的經典愛情小說。
看著這棟充滿灰暗色調仿佛沾染了灰的大樓,雖然它被大酒店,大商場包圍下顯得那么平凡無奇、暗淡無光。但是你如果讀過張愛玲,想起她在書中所描述的在這棟房子里發生的和父母各種沖突以及內心的各種崩潰掙扎,你就可以深深的感受到它從斑駁墻面上散發出來的人文氣息。
門前的一排梧桐樹是散步的最佳配角。當時的愛玲和炎櫻應該也是在這樣的梧桐樹下走過無數次吧。
站在大樓下,周圍充斥著摩托聲、汽車聲、腳步聲,還有陽光曬在梧桐樹葉上的颯颯作響聲。這樣的感覺應該就是她說的“市井味兒”吧。
充滿“市井味兒”的地方必定是充滿人的地方,我離開了公寓,朝美食街走去,周圍還沒完全運營的大商場也在嚴正以待、蓄勢待發。準備以最華麗的姿態掏光上海人民的口袋。
如果常德公寓樓下的那家咖啡廳像一位40歲以上的戴著金絲眼鏡,身穿灰色大衣、純羊毛面料黑色西裝不茍言笑的男士。那么,我現在身處的名叫Mangosix的韓國咖啡店,必定是一位身穿黃白相間連衣包裙,戴著黑色圓帽的年輕女孩。一頭亮麗黑發從帽沿緩緩流過肩,止于腰上。眼眸深邃,性感的嘴唇是瓷磚紅的顏色,笑起來有草莓慕斯的味道。
依舊是熱拿鐵和總是吃不完的巧克力布朗尼。
那樣回味的苦會讓我想到張愛玲的文章,亂世的凌光,繁華的虛空,時代的悲風,她帶給我的總是無盡的猜測、無聲的思索和無可名狀的感動。可能當時的張愛玲在閑暇之余也會像我一樣坐在窗前,嘗著苦澀的咖啡,一邊回味,一邊回憶。
回來之后我想想今天,一切似乎在我意料之外又在我情理之中。決定把它寫下來,留個紀念,作為一段美好的經歷!接下來我來談談我心中的張愛玲。
曾經喜歡她是因為她的殘忍,悲觀正中我意,但是,必須客觀的來講,盡管她的才情為后人有目共睹,但她處在亂世時,在日本侵華戰爭當時,日本人打過來,上海淪陷了,她不參加抗戰,投入漢奸胡蘭成的懷抱。這是必然有所爭議的,在國難當頭、民族存亡的時候,受過高等教育的張愛玲,連中國人的是非愛憎感都沒有,而且抗戰勝利后,胡蘭成以叛國罪遭國民政府通緝,她仍給這個傷她最深的男人以巨資資助30萬。
有時候更多的是在想,也許不應該用政治去評判張愛玲,胡蘭成對于她來說就是胡蘭成,不是什么漢奸,就是讓她愛的卑微到塵埃里的男人。如果我們當時是她,難免也是會這樣做的吧!
所以,我以為,張愛玲只有一個張愛玲,但是在千千萬萬人心中有千千萬萬個張愛玲。
所以,如果你喜歡你心中的她就繼續喜歡著,繼續讀她的細膩,讀她的蒼涼,繼續在她的書中尋找讀文的快感。繼續在你或她的世界孤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