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婉兮? ? 圖/網絡

1

這次，打動我的是一個細節，發生在滴血驗親那場重頭戲中。

甄嬛誕下雙生子后，宮中流言四起。祺嬪利用了這一波輿論聲勢，鬧了出雞飛狗跳的滴血認親。

折騰一番后，六阿哥和溫太醫的血緣關系被排除。皇帝舒了一口氣，隨后哈哈笑起來，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松快而舒馳的狀態。

仿佛是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其實在此之前，他已經狠狠扇了祺嬪一個耳刮子，口中罵道：“賤人，胡說！”

可他生性多疑，卻又不能把這種說法置之度外。

在這里，需要表揚一下陳建斌老師的演技。

他的表演并不激烈，但情緒的起承轉合都在微妙的轉換之間，看似風平浪靜，但你完全能感受到他那種復雜的心情。

包括憤怒、疑惑、惶恐、擔憂、慶幸、欣喜……

就好比一個做親子鑒定的父親，他會因疑似的綠帽子而火冒三丈，但也心懷僥幸，暗自祈禱著這只是一場誤會。誤會解除后，他便如釋重負，為妻子的忠誠而暗自歡喜，說不定還默念了無數句阿彌陀佛。

但事實上，皇帝本不必如此。

他貴為天子之尊，手中掌握著生殺大權，對不忠的后宮妃嬪，往往是殺之而后快，尤其是與外臣有染的。

大部分時候，皇帝的態度是寧可錯殺，而不能錯過。因為這關系著皇室血統與江山歸屬，容不得一絲馬虎、也容不得半點疏忽。

可面對甄嬛時，生性多疑的他心軟了。

那點不起眼的慶幸和笑容，就是心軟的呈堂證供。

這個表情在無意中出賣他，把他對甄嬛的愛，赤裸裸地表現了出來。

至少，他是害怕甄嬛犯錯的。

犯錯意味著她要受苦，也意味著他將再一次“失去”，所以他才會發出會心一笑，為保全他的嬛嬛而暗自歡喜。

這是隱藏極深的一點，恐怕連皇帝自己都沒有發現。

2

人人都知道，皇帝的最愛是純元皇后。

他對她一見鐘情，極盡寵愛，兩人你儂我儂，情深意篤，結果純元皇后卻在風華正茂時逝去，且因難產而死，中間還夾雜著些心照不宣的爾虞我詐。

愧疚與思念結成一張情網，皇帝便心甘情愿地困在其中了。

長久以來，他都躲在自我構建的癡情人設中，將妃嬪們都視作純元皇后的替身。

尤其是甄嬛。

面目相似也就罷了，偏還具備相似度極高的才華與情調，能最大程度地還原昔日溫柔。

但他忽略了時間的力量。

時間在無意間淡化刻骨銘心，也在無心處造就“日久生情”。但遺憾的是，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

事實上，甄嬛并不止是一個替身而已。

他們有耳鬢廝磨的肉 欲，更有談詩論道的靈魂互動，甚至還是某種程度上的戰友——共同擊垮了年氏一族。

他醉心于她的才情和美貌，也折服于她的膽識和謀略。到了這里，甄嬛得到的不僅僅是浮于表面的寵，更有刻入靈魂的愛。

個人認為，寵和愛是不一樣的。

寵是行為，而愛是感情。

后者固然深刻，但也需要前者來映襯驗證；若有寵無愛，則是空中樓閣不堪一擊。但甄嬛，全都擁有了。

所以在她離宮后，皇帝會悵然若失，徘徊在碎玉軒喃喃自語：“什么都沒帶走，她自己干凈利落地走了。”

看望生病的果郡王時，他失落地提起甄嬛：“后來也只有甄氏能跟朕說上幾句。”

就連久臥病榻燒得迷迷糊糊時，他也一聲聲喊著“嬛嬛”，而不是“菀菀”。

甄嬛的華麗回歸，也就不難理解了。

哪怕沒有槿汐和蘇培盛從旁協助，大概皇帝也會想方設法去接她回宮，只是時間上的早晚罷了。

他總要正視他的內心。

3

對回歸的甄嬛，皇帝懷著失而復得的心情，想用盡全力去彌補她、珍惜她。

給她抬了旗、賜了姓，還新修了宮殿、給了新的封號，父母家人全部沾了光，過去種種都抹去不提，是認認真真要重新開始的姿態。

雖然此時，兩人已由你儂我儂轉入相敬如賓。就好比是離婚又復婚的中年夫妻，彼此間都有些刻意做出來的小心翼翼。但皇帝的真心，還是會無意識地流露出一點點來。

比從前少了很多，但和后宮其他女人相比，甄嬛依然占據最重的分量。

比如玉嬈出嫁后，他在回宮的路上滿懷感慨，“朕與你，允禮與玉隱，允禧和玉嬈，咱們三對是佳偶天成。”

比如揭破甄嬛與果郡王的私情后，皇帝竟忍下了殺心，留了背叛者一條命。

要知道，瑛貴人僅僅是被三阿哥傾慕，就白白斷送了一條性命。在綠帽子的問題上，皇帝有足夠的理由和權勢去報復，殺伐決斷都不在話下。

恐怕還是舍不得讓甄嬛去死。

在此之前，他曾發出一句悲哀的嘆息，甚至還帶著點哭腔：“去看看你的孩子們，你病了這些日子，他們都很想你。”

反復回看多次，才注意到在這一段中，皇帝輾轉反側憂思重重，想必內心經歷了不亞于“九子奪嫡”的激烈戰爭。

而最后，他選擇了原諒，雖然很艱難。

故事的結尾，是甄嬛步步為營攀上權力巔峰。這一路走來，固然是因為她機關算盡戰斗力爆棚，但也確實離不開皇帝的信任與縱容。

他在愛情中揉入了愧疚與珍惜，便表現出十足十的遷就——由她去，她高興就好。

誰料，最后是甄嬛替他掘了墳……

而臨終之前，他還心心念念著從前：再叫朕一聲四郎可好？就像從前那樣。

看到此處，不免唏噓。

曾經的甄嬛情深意濃，被一句“莞莞類卿”傷得體無完膚。可那時候，皇帝置之不理，由著她萬念俱灰，由著她的心慢慢死去。

可當他愛她入骨，她卻暗藏算計，甚至刻意利用了他的愛，再處心積慮置他于死地。

多情總被無情傷啊。

這是感情世界中最遺憾最傷感，卻也永遠逃不出的定律。

誰叫你當初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