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小婷半清
凌晨兩點，整個城市都歸于沉靜，連一點喧囂都沒有了。春節期間，北京城變得空曠了許多，霓虹燈還在閃爍，卻有很多人選擇了離開，空留身后一地的塵埃。
幾天前，我也在猶豫，在糾結，要不要離開，離開我一直成長的北京城，奔赴另一座城市，投進一個人的懷，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然而，若他不肯，那就沒有任何假設的意義了。
1.
年底的時候，全年的工作都基本完成。下班后我一個人無聊，就下載了王者榮耀，對于一個游戲菜鳥來說，排位連輸雖然正常，但仍然心情不佳，我就把排位連跪的戰績發在了微博上，想要求得一絲絲的安慰。
果然還是有同病相憐的人，過了一會，就有一位網友回復我，表示他和我一樣，同是天涯淪落人，發來一個無奈的表情還有一個大大的擁抱。
人與人的緣分就是這么奇妙，之后我沒有怎么玩那個游戲，卻意外地和他認識了。在微博上聊了很多，從工作聊到生活，聊到我的北京，聊到他的西安，我很驚奇為什么會有這么相似的人，他也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之后，加了微信，他正式介紹了自己。他叫林子蕭，是西安人，年齡也和我一樣，同是理工科的我們，話題也越來越多了。
那個清晨，是他的早安把我喚醒，他提醒我要按時吃早餐，對身體好，還會給我發來一個個小笑話，在每天的早上把我逗笑。
認識之后，那個夜晚，我們都不愿睡去，漫長的夜承載不了我們的衷腸；那個清晨，我們都著急醒來，只為了和彼此道聲早安。這樣，白天和黑夜，都不再孤單，都有了對方的陪伴。
兩個人隔著屏幕，都有一種暗暗的喜悅，好似愛情就要來臨。
這是我們認識的第二天。
我從不相信網戀，覺得屏幕上的語言過于表象，覺得隔空的擁抱過于飄渺。可未曾想，自己也陷入了這種抓不著的愛情里。
2.
已經臨近春節，到處都是一片喜慶的氣氛。我一會面若桃花，陷入甜蜜的沉思，一會彷徨悵然，掉進空曠的迷城。我期待著自己走入愛情，卻又害怕這是一場空。
我們認識的第三天，是我們公司的年會，忙了一年了，都希望有一個歡喜的總結。那天，我會評為優秀員工，自然開心，和同事一起，多喝了幾杯酒，結果不勝酒力，暈乎乎的。他一直在給我發信息，我忙著應酬，自然顧不上回復。
等到上洗手間的空隙，我拿出手機一看，微信上都是他的未讀消息，109條，起初他問我在忙什么，告訴我女孩子不要喝酒，后來直接問我是不是喝醉了？現在在哪？和誰在一起？語氣一次比一次急切，充滿了擔心。
我大概是真的喝多了，看著他的消息竟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原來自己也迫切地需要關愛，需要疼惜。
我鬼使神差地給他發了位置，告訴他自己喝酒了，頭暈了，但還是清醒的。我明明知道他離我很遠，很遠，不會來到我身邊，卻還期望著下樓就能看見他的身影。
十幾分鐘后，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顯示是北京的。接通之后，那人說是林子蕭的同學，受林子蕭的囑托，來接我回家。
那個晚上，我心里涌起了不一般的溫暖，可以肯定的是，我愛上了一個人。
第四天的早上，我醒來就看到他的信息，他說他很久沒有這樣擔心過一個人了，昨天聯系不到我，確實著急到不知所措，他問我，這樣，是不是就是愛情了。
這突如其來的默契，掃清了我醉酒后的眩暈，人一下子神清氣爽起來。我對著手機傻傻笑了，卻不知如何回復。
“小姐姐，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
良久，林子蕭發來了這樣的一條信息。
3.
短短幾天，就有了陷入熱戀的微妙感覺，上班的時候腦子里是他，坐地鐵路上在想他，晚上做夢還會夢到他，一件灰色風衣，高高的個子，有一雙會笑的眼睛，在夢里他朝我走來，卻始終走不到我身邊，我一著急，就醒了，留下自己空落落的心。
我不知道自己和他是什么樣的關系，女人總是在愛上的一開始，就想要迫切地知道未來，想知道自己的位置，想知道有沒有結局。
他只說了喜歡我，卻沒說過讓我做女朋友的話，我不清楚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明明是含蓄的人，卻想要探測他的心意；明明是開心無憂的性格，卻開始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也許這就是愛情的魔力。
我甚至懷疑自己愛上了一個虛構的人，可他和我講歷史的時候那么真實，晚上讀故事哄我入睡的時候，聲音那么渾厚，他是真實存在的他，可我卻不知道，他是為誰而存在？
第五天，在這樣的煎熬里，我疲憊不堪，恍恍惚惚。
我一直在等他的明確答復，若他說，我愛你，做我女朋友吧。那我的一顆心就落地了，我也許會考慮放棄北京的一切，遠離父母，去西安與他相聚。
我怕他只是給我了希望，卻不敢給我承諾。
短短五天，我卻好像過了好幾年，初遇的欣喜、等待的迫切、戀愛的炙熱，我都一一體會了。
可同時，我也經歷了猜測的忐忑、試探的焦灼、莫名的失落。
如果我一直保持現在的狀態，我們還能聊上很久很久，可我不能，我想要明確的愛，真實的諾言。
4.
第六天，這一天是除夕，合家歡聚，我怎么也提不起來精神，幫媽媽準備年夜飯的時候，不是拿錯了菜，就是弄混了調料，最后被轟出了廚房。
我呆坐在陽臺上，看了手機，他發來的新春祝賀，還有一句我想你。
我試著問他，你是喜歡北京，還是西安呢？
都喜歡啊，一個是首都，一個是我家鄉，都是一樣美的。
看不到答案。
那天晚上，林子蕭給我講了他的感情經歷，一共兩任女友。雖然都已經分開了，可他說，第二個女朋友一直還在他心里，難以放下，也忘不掉。
我心里一陣失落，也許就是因為心里還念著一個人，所以遲遲不愿新的開始吧。
晚上我就失眠了，他說喜歡我，說很喜歡我，卻始終沒有明確我們的關系，冥冥中，這段曇花一現的愛，很難會有一個結果。
那還要開始嗎？
大年初一，是我們認識的第七天，我想是該有個了斷了。
那天吃了晚飯，我們開始聊天，我把我這些天的感悟和擔憂都說了，他卻沉默很久。
“我喜歡你，但卻不想開始。”一半喜悅，一半悲傷。
我心里已經知道，不管他是放不下過往，還是覺得距離是跨不過的鴻溝，這段不清不楚的互撩，也許僅僅只是投緣而已，再無其他。
“到了凌晨，我們就互刪了吧。”我咬著嘴唇敲下了這句話。
“也好。”這是他的回復。
離凌晨還有兩個小時，在就要失去的關頭，我們都變得依依不舍了，從我們認識的那天開始回顧，雖然時間短，卻好像經歷了漫長的世紀，一點一滴都變得彌足珍貴了。
凌晨到了，就好像一輛車終于到達了終點，除了下車，再無返程。
我呆呆地等著他，期待著他的挽留，內心的悲傷一浪翻過一浪，那個紅色的刪除鍵，那么刺眼，那么決絕。
按下去吧，這一按，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和勇氣。
5.
信息欄里再看不到他了，林子蕭這個名字，徹底消失了，消失在凌晨的黑幕里，也一點點敲打在我的心房。
凌晨兩點，整個城市都歸于沉靜，連一點喧囂都沒有了。我躺在床上，腦子無比清醒，一點想睡的感覺都沒有，猛然間，我想到了一件事， 微博，那里是我們最開始認識的地方，他還會不會在那留下只言片語呢。
黑暗中摸到手機，發瘋一樣打開微博，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他。
他發來了我刪除微信之后的截圖，明明知道我收不到消息，他還在說著。
“是我不好，我缺少勇氣。”
“這一周，因為有你，整個世界都變好了。”
“以后，我再也不出現了，我靜悄悄的。”
每一話都扎在心里，眼淚靜悄悄地流下了，這沒有開始的結束，為什么這么擾人心弦。
我忍不住就又回了他信息：“我累了，因為不知道明天在哪里？”
然后他給我發了最后一句：“對不起，我喜歡你。”
很年輕的時候看韓劇，總是納悶，“對不起，我愛你”是什么意思呢，愛一個怎么會覺得對不起呢。
只有在此刻才明白吧，不能承諾的愛，才需要一句對不起。
之后，一切都歸于寂靜了，這個叫林子蕭的男人徹底地消失了。
我病了一場，高燒燒到39度，頭暈目眩，跌跌撞撞，這場七天的相識和心動，以一場高燒結束了。
而當我終于清醒，我才明白。
我與他相遇，與他別離，只不過是上帝作的一首詩，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