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時光帶著過去的一切悄無聲息的離我而去。唯獨那些輕暢的呼吸與肆無忌憚的說笑聲,抑或是淡淡的憂傷,依舊隔著幻影,流淌在時光隧道,影影綽綽,無聲無息。蘇武牧羊十九載,以前覺得這是一段很漫長的時光,恍然間發現自己距離半個甲子只剩十年,不由得感嘆起歲月不饒人。紀念一段時光的影子,紀念坎坎坷坷走來那些難以忘懷的道路,只是希望在荏苒的時光,在握不住的流年,把所有的靜好時光都銘記在心。
那些肆無忌憚的時候,那些懵懂無知的時候,那些真正無憂無慮的時候,我們永遠回不去了。只能拼命回憶那段叫做童年的時光,只能在一堆照片中尋找那段淳樸的金色年華,只能帶著老氣橫秋的神態說:“想當年,我們小時候……”
三歲半之前被寄養在爺爺奶奶家。那時的我不諳世事,沉浸在自己簡單的幸福中,傻傻的我又怎么會知道再另一個地方,媽媽因思念我而精神恍惚。怕生的我,在媽媽犧牲休息時間帶著一大堆好東西來看我的時候,居然趕她走。那時的媽媽,經常會六神無主的問姥姥,將來我會不會和她不親。記得那時,爺爺喜歡用一輛老式自行車載著我穿過大街小巷。當時叔叔在上大學,爺爺奶奶靠賣糖葫蘆供叔叔念書,所以更多的時候是散發著農家氣息的泥土和細細的沙子陪我度過?,F在奶奶還經常夸我小時候懂事聽話,從來不搗亂,一盆泥土一盆沙,捏個小人堆座小山一玩就是好幾個小時。是啊,孩子是最容易滿足的——童年時候耍玩可以沒有伙伴,一個小孩子再孤單,只要有玩物照樣可以過得豐富充實。沙子在我指間流淌,無憂無慮的歲月流過生命的長河。
三歲半的某一天,在奶奶不舍的淚水中,我回到了父母身邊。那時的我依舊傻傻的,臉上還有兩抹不太明顯的高原紅。羞怯怯地跟著媽媽見過各位親戚,從此又成了姥姥家的???,開始跟著姥爺認大街上各種廣告牌上的字,這樣說來,識字并不多的姥爺居然還是我的啟蒙老師。媽媽上夜班無暇照顧我,我怕生不喜歡去親戚多多地姥姥家,媽媽兩包零食我就樂呵呵的去了。偶爾聽媽媽和別的阿姨討論送孩子上幼兒園的事,媽媽說,“明年再送她去?!泵慨斶@時,我都會懵懂地看著媽媽,以為要被送走再也見不到媽媽了,還弱弱地想:小孩子長大了,都要被送到別的地方去找新的爸爸媽媽。即便如此,心中也沒有一絲傷感,小孩子就是這樣,總是沒心沒肺的?,F在回想起來心里便會哈哈大笑轉而一陣淡淡的憂傷,那些懵懂無知的歲月一去不復返。
開始上幼兒園了,發現還可以天天見到爸爸媽媽,只不過每天都會可憐巴巴地坐在板凳上等爸爸媽媽來接。依稀記得在幼兒園的第二天,等了好久爸爸都不來心里怕怕的,結果爸爸一來我就沖出去摟著爸爸哭了?,F在都想不明白為什么會這么焦急的等爸爸,那天其實我是第一個被接走的孩子,爸爸也很無語。那時候乖乖的,按部就班的進行著老師要求的活動,蠻討老師喜歡的。也有讓老師很無奈的時候,想上廁所的時候從來不敢跟老師說,尿了好幾次褲子,后來弄得老師經常問我想不想去廁所。更多的時候是自己很無奈:什么時候可以夏天過年,那樣就可以穿漂亮的裙子過年了;為什么每個星期只有一個星期二(晚餐是香噴噴的肉卷),為什么每個星期都有星期四(午餐或晚餐是難以下咽的混沌);為什么媽媽總把頭發給我剪這么短,六一跳舞的小朋友只有我扎一個辮子,別人都能扎兩個??粗掌锎┲职仲I的裙子扎著朝天辮的小妞,往事歷歷在目,只不過現在只能用來祭奠。
學前班算是真正開始踏進校園吧,記得第一天爸爸媽媽都有事讓舅舅去接我,愛玩的舅舅忘了點??粗鴦e的同學都被家長接走了,我沉著的冒雨跑回了姥姥家,這可是永遠忘不掉的光榮史啊,有點小小的佩服當時的勇氣。那一年,天天趴在電視前,等著看《新白娘子傳奇》,雖然不明白白娘子與許仙的愛情,卻癡迷于趙雅芝的美麗。經常在家里披著白床單演白娘子,還不停地問姥姥像不像,搞得姥姥天天洗床單。一直覺得學前班不是什么標志性的一年,因此隨著年齡的增長以至于快把這一年遺失,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也是寫起小學生活才想起自己還有學前班,便插上了這一段。唯一記憶深刻的還得托媽媽的?!偸悄眠@件事笑話我,連爸爸都替我抱不平:“將來還得給你女婿講講是不?”那年的冬天,教室的特別暖和還喝了一大壺水,后來不知怎么回事暈暈乎乎的睡了,結果可想而知,在幼兒園上演的場景又再現了。
七歲那年光榮的走進了小學。當上了學習委員,成了少先隊員,還戴上了一道杠(雖然杠是少的但全班四十多個人,只有一個兩道杠、五個一道杠,允許自己小小的驕傲一下)。剛上小學被媽媽逼去學舞蹈,豈料朽木不可雕也,腿壓不下去就連簡單的豎叉都下不去,冬天被老師委婉的勸去了畫簡筆畫。就這樣被良師所點撥,小學五年一直樂呵呵的拿著各種各樣的畫筆,與絢麗的色彩為伴。雖然喜歡畫畫,但不喜歡每月一次的黑板報。每月辦板報的那四五天,總要比別的同學晚回家兩個多小時,還要和三個鋒芒畢露的女生合作,愁煞人。爸爸總是說我小時候比現在強多了,知道以大局為重。大概是四年級的時候學校按了一些新設施,類似跳箱的輪胎、梅花樁、秋千、滑梯等等。像滑梯、秋千這些備受孩子喜愛的器械一般輪不到我,只能跳跳輪胎。有一次有點逞強性的一只手扶著跳過,沒站穩摔倒了臉正好可在水泥地上把同學老師都嚇傻了我愣是沒哭,回到家見到媽媽才宣泄出來,下午老師還一個勁問我爸媽沒說什么吧,現在提起這事爸媽還夸我呢。不知什么時候起,全封閉式學校在我們那盛行,五年級的時候爸媽一直很嚴肅地討論去民辦寄宿學校的事,連我畫畫獲獎的事也心不在焉,只擔心我不能去這所學校。為了避免小學畢業去考試競爭過于激烈便決定曲線救國五年級下學期就考到那里。于是寒假便和爸媽同事的幾個孩子一起去考試,很輕松地考上了。新學期帶著恐懼的心情去了臨沂,開始了所謂的先進教育。那時我第一次深刻體會到理想與現實的差別:沒有宣傳片中沒萬一份的牛奶與蛋糕,沒有寬敞的四人間,沒有快樂高效的學習方法。記得第一個月因為想家折騰的爸媽大老遠每星期去看我一次,后來提起這事問他們當時一星期一次長途累不累,爸爸說,“想想你一個人可憐巴巴的站在教學樓門口望眼欲穿的樣子就不覺得累?!蔽以僖矝]問過有關那一學期的問題,因為我開始害怕這段回憶。那時的我更沒想過,我的夢想即將埋葬在這所看似很美的校園。我會迫不得已放下畫筆,離開那些繽紛的色彩,告別那些把自己所有的想象都涂抹在紙上的日子。童年結束了,穿梭于畫室的日子也隨之結束了。
十年是一個很傷感的詞,轉眼間距離我的童年也近十年了,每次踏上故土,看著紅磚墻上那模模糊糊稚嫩的字體,JAY的歌聲便會回響在耳邊“歲月在墻上剝落,看見小時候……”。記憶在沙漏中流淌,往事歷歷在目。逝去的日子只能用文字來祭奠,即便不是什么光輝歲月,對于宇宙中渺小的我來說也是彌足珍貴。我害怕,有一天我會忘記這些……
20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