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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黃老板
? ? ? ? 早在大一的時候,一手扶著吉他一手晃著啤酒瓶的黃老板就抬著昏沉的腦袋問我:“你什么時候寫寫我們呢?”
? ? ? ? 上一篇曾寫,畢業之后的大家各奔東西甚至各奔東西半球,黃老板就屬于后一類。雖然還在東經的范圍內,但也跨了小半個地球了。前不久,我給他發了條消息竟被秒回,嚇得我忙問:“哥你那邊幾點了?我這邊是下午三點四十五。”黃老板回我:“哥我這邊上午九點三刻。”我心里默喊了句牛逼,回復他:“向非洲兄弟致敬!”他回我:“非洲兄弟感謝中國人民的關心和幫助!”我心里頗有些激動,仿佛他的回復里能聞得到非洲土地的氣息一般。
? ? ? ? 黃老板上海人,一頭板寸,圓臉上長滿了青春,一雙眼睛永遠也睜不開(與黃老板比,Y君看起來眼睛還是正常大小)。初見他是在KTV里,其室友龍大爺組織的與他們班某女生宿舍的唱歌聯誼。黃老板拿著話筒,一開口就有種清晨初醒尚在夢中之感,讓我懷疑他的眼睛睜不開是因為睡不夠。
? ? ? ? 黃老板進大學后喜歡上一個姑娘,花了幾個月多方打探終于與姑娘說上了話,然后發現姑娘已經被旁系的男生捷足先登了。黃老板傷心欲絕,只好寄情于音樂,終日躲在宿舍彈吉他看書。每次去串門,都只能在他厚厚的蚊帳和床簾里找到他。由于擔心畫面太過辣眼,我也不太敢掀開簾子。
? ? ? ? 黃老板的特長還有B-box,不過除了在學院的迎新晚會有過表演外,就很少見他有發揮的機會了。宅在宿舍久了就更不愿意出門,黃老板只愛叼著煙,趴在陽臺上看著樓底過往的人群。
? ? ? ? 黃老板及龍大爺還有一個愛好是在宿舍里喝酒,有事沒事從樓下提一提青島上來,一瓶接一瓶,邊聊邊喝。于是就有了篇首那一幕。
? ? ? ? 讓我去寫實際上我也寫不出來,黃老板這說白了就是頹廢,或許哪天趴在陽臺上還會默默地罵一聲“狗日的青春”。現在說起黃老板,我印象里只剩下一雙永遠睜不開的眼睛。
? ? ? ? 黃老板也有不那么頹廢的時候。大二下半年,黃老板和龍大爺一路向西,奔赴西安古城去看音樂節。回來后的那幾天,黃老板不僅眼睛,連眉毛都笑到一塊了。那天晚上他們宿舍只剩他們兩人,我們關上燈,在屋里彈琴唱歌,以及我看著他倆喝酒。黃老板無比開心,掃著弦昂首高唱馬飛的《長安縣》。一個學著陜西話的上海人,看起來很是勵志。
? ? ? ? 大二那年暑假,黃老板某天忽然給我發來消息:“哥你有信仰么?”這么大的問題拋開,讓當時正在觀摩桃谷舊片的我慚愧不已。我關了電腦仰頭思考了一會兒,嚴肅地回答他:“沒有。”他又回復我:“哦,還是有一個的好。”
? ? ? ? 被他問得云里霧里的我一個月后開學見到他時才明白怎么回事。那天走進他們宿舍,龍大爺悄悄對我說:這孩子,唉……“”隨后擺擺手搖了搖頭。我心中一陣悲痛地望向他,感覺他的板寸又淺了一分。我到他身邊,正想著組織語言安撫他,他忽然對著自己碗里的食物默念起了咒語。還閉著眼!發蒙的我半天沒說出話來,隨后就聽到他輕念了一聲“阿門”。
? ? ? ? 啥?哈利路亞?我腦袋里蹦出無數個問好,感覺到他長滿青春的額頭上布滿了天使的圣光。串聯起這一切我才明白這孩子皈依我佛——啊呸,皈依耶穌基督了。
? ? ? ? 原本我還得擔心,從此以后黃老板會抱著吉他唱圣歌,事實證明我擔心得有點多余。黃老板除了每周去教堂還有飯前禱告外,與之前并無差別,說起話來常會說主如何如何,當然也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我分享給他的桃谷妹妹之外的影片,這讓我感到十分慚愧。
? ? ? ? 大四一年,黃老板都在潛心修煉,加入考研的大軍,最終也達成心愿,成功考回上海。今年去上海時還找過他,他告訴我剛報名參加了一個去非洲的項目,類似于孔子學院的對外教學。我向他傳去欽佩的目光,贊頌他將圣光照向非洲兄弟的大無畏精神。
? ? ? ? 黃老板是否還頹廢著我不知道,他仍然是一副沒有沒醒的樣子;他的主是如何指引他去往另一個半球我也不清楚,他的雙眼若睜開來或許能看得出一些期待呢?
? ? ? ? 我猶記得畢業那幾天晚上,黃老板和龍大爺借走了我賣唱的音箱,在陽臺上對著樓下放著南無、二手玫瑰和痛仰,把音量調到最大,引得整棟樓的人紛紛探出頭來。他倆就抽著煙,一邊抖腿一邊愜意地看著樓下往上注目的人們,仿佛有種在云端的快感。那時我想,黃老板的心里,一定也住著一個不肯與生活和解的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