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留申

盛夏酷暑、夜深天籟、燈光搖曳。判官手握酒杯頭搖身擺。你的陽壽呃——50.

50？

我剛呃——查過生死薄。

快助我！張大善人伸手去拉判官，判官搖著頭身子向一邊傾斜。

自從我們成為好朋友·······

別別！呃——救助孤寡呃——貧困、患病、老人1091次，募捐3081次，路邊施舍呃—81次，幫殘助教306次，倡導公益呃——活動21次。功過簿有詳細記錄呃——

既然······叫我呃——觸犯天條嗎？判官怒著嘴想木偶一樣發呆。

這怎么可能？再過兩個月······倘大的家業、強盛的公司、老婆孩子······

放心的去吧。到呃——到時我幫你呃——謀求一份稱心的職位。

公雞啼鳴了，判官一閃即逝。張大善人咬雙唇、抱鐵拳、用力搓動雙足、心臟拼命的收縮。

一束晨曦折射到面前，張大善人從電視柜中搬出電視放到桌面上，左看有瞧、前后挪動又氣勢洶洶的放回電視柜，轉身洗手間、打開水龍頭用盡全身力氣揉搓臉膛。

太陽向大地示威了，張大善人架起“寶馬”來到市中心醫院。這是全市最大、最權威的一家醫院，醫院向迎接貴賓一樣接待他。院長說，您上次資助的一筆款項······

噓——今日我特來做健康體檢。

好！我親自為您督導。

尿常規、血常規、彩超、X光、CT······經過兩天的折騰得出了令他吃驚的結論：五臟六腑健康，九大系統正常。

可能嗎？

怎么？您感覺哪里不舒服？

沒有啊！

這就對了！

張大善人皺起了眉頭：這么多年的交情判官不會騙我的，難道是醫院？不行！換一處陌生的醫院。

在省城，張大善人憂心忡忡的走進了門診大樓——他懼怕查處惡性病變、又怕查不出任何病患。一晃十天過去了，前后跑過三家醫院，結果是大同小異。呵！張大善人笑出了聲，轉臉又老淚縱橫，包頭坐在床沿上，雙腳尚未放穩又竄了起來——怎么會忘記——扁鵲與齊桓公——何不拜訪“望聞問切”——張大善人在省中醫院找到了郝教授。一番診斷后郝教授問，哪里不舒服？沒有啊！那不是犯罪嘛！這······不是······嗨！是這樣，醫學院一位西醫教授說，我馬上要壽終正寢了······你——面目紅潤、目光炯炯、十指半月痕大小適中——說明你氣血足、陰陽平，不會暗藏殺機。做過什么檢查？

張大善人取出一摞檢查單放在郝教授面前，好像是生產隊會計接受上級的檢查，心中忐忑不安。

郝教授像老師批改學生的作業每一行都看得很認真，后來像是搞抽查，再后來——猛地推過那摞鉛印件說，你還去找那位教授!

張大善人頓時驚嘆、渾身發軟，好像無力支撐自己。

當天深夜，張大善人畢恭畢敬的請出判官。判官說，由于泄露天機已得到懲罰，請多保重。話音未落人已消失。

張大善人那肯罷休，他接連拜訪了四方專家五大名醫，可是，那可懸著的心怎么也不能復位。

晚上，他想起了夢中的白發老翁，真心祈禱早時入夢。三杯烈酒下肚，瞇上蒙眬的眼睛——一個龐然大物張牙舞爪向他襲來，他瞪大了雙目——碩大的蜘蛛悠閑地蕩著秋千。——一對猙獰的面目閃現眼前。

跟我們走一趟！手隨身動鐵鎖鏈拋在空中。張大善人機靈一閃取下項鏈拋了過去。

小氣！

張大善人摘下手鏈、戒指，匆忙打開保險柜······牛頭馬面鬼臉閃現、伸飄然離去。他打個趔趄從夢中驚醒，冷汗占據了全身。

老婆——！

老婆、兒子驚慌失措的站在面前。

我要游覽牛王山！

我陪你。

不！

你瘋了！牛王山······從來沒人單獨涉足。

就是火星、地獄我也要走一遭——我走后這個家交與你打理，兒子全權處理公司的各項事務。

張大善人卸下全身的現代化物品、帶一提食品、一壺清水輕裝上陣。老婆含淚送到門外、兒子陪伴到牛王山腳目送父親向上攀登。

牛王山坡兒陡峭、懸崖深險、風兒奇特怪壁連連。忽而茂密的森林好像要與世隔絕，忽而叢生的枝蔓猶如天然的屏障、讓人無法逾越，忽而齊腰的野草搖頭擺腰，還有那叢生的荊棘、竄蹦的獸鳥，哪一樣不讓人驚魂？

路越走越難、山愈來愈深。

張大善人口干舌燥、渾身酸困，貪婪的雙眼終于捕獲到一塊巨型龜石——美餐后就在此酣睡一宿。

蛇！——七寸蛇！當地最兇狠、最毒辣的蛇——咬上一口足以命歸黃泉。七寸蛇發現了這龐然大物，縱身向來犯之敵發起猛攻——這一縱足足有四米多高。

我命休哉！張大善人倒在草叢中。

刷——一道金光照的張大善人變了摸樣，他瞪大眼四下尋覓——清脆的山陰森森一片。

張大善人喝口水取出食品就走，邊走邊吃、邊吃邊想，不覺額頭撞個生痛。仰臉望去、陡峭的石峰直插云霄、猶如擎天柱一般——光滑的石壁一望無垠。

他手扶石壁緩步前進，日出而行、日落而息。

這日，一條紫藤死死拉住左腳，只好撿起石片狠心把他裁斷。直起腰順手緊了緊腰帶，這一緊、緊出了困乏饑餓、口舌冒煙，不由癱軟在地。

一陣清風吹來頓時心花怒放——這清風莢裹著久違的美味，那味道沁人心脾、垂涎欲滴。張大善人一陣眩暈追味而去，昔日怕染塵怕摩擦的衣褲掛破幾處全然不顧。

啊！——張大善人的腳踏在了懸崖峭壁邊，幸虧他及時止動。哼！該死的美味怎么從彼岸飛來。

石溝？不！石槽。槽底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猶如天然的臺階。張大善人屁股著槽手腳并用、小心翼翼往下行。不好！一腳踏上鵝卵石全身失控，頃刻間失去了知覺。

兩個時辰后睜開了眼睛，藤條捆綁著全身，雜草扮演著厚厚的棉被。他用力折起、又呲牙咧嘴的躺下。

這是什么鬼地方，陰府嗎？不！紅紅的幾束陽光斜照在身旁，猶如隨風搖曳的彩帶······

蛇！不遠處的石板上、蛇舞動著三角頭不停地伸說縮著那條發了叉的紅芯。

來了！張大善人一個側身翻爬起就跑，一口氣跑了一公里遠才放慢腳步、轉臉偷看，這一看癱軟在地大口喘氣。

怎么沒有受傷？哎喲——腳踝膝蓋、肩肘、胯——全身每一個凸出的部位一陣陣鉆心的痛。他蹲下來想安慰傷痛，曾經的美味不失時機的發起進攻。

還上你的當嗎——腸胃發出嘰里咕嚕的抗議，幾個深呼吸后追味而行，不覺來到一個山坳。

哇！真乃一大奇觀——磨盤狀的巨大凹石中央一股冉冉升騰的白霧在清風的作用下裊裊盤旋，猶如迷人的真絲帶隨風搖曳，仿佛無數的仙女翩翩起舞，好似繁星頻頻眨動若隱若現。再往上它與山嵐相互交織相映成輝。張大善人呆呆的佇立著、盡情的欣賞著。

一股清風吹來，饞蟲在體內興風作浪，張大善人大步靠近凹石，但見凹石中央架著一口石鍋、鍋下的木炭火時暗時明已失去生機、鍋臺一邊是精致的石碗石勺。揭開鍋蓋、誘人的湯讓他心醉神迷。

朋友——!朋友——！喂——！有人嗎？

沒人！先吃了再說。

張大善人掏上一湯勺放在鼻前深深吸口氣——胃在劇烈翻動、唾液猛烈外攻，舌尖觸之、人已陶醉，一勺吞下、忘乎所以。

山風相尋仇般襲擊凹石，張大善人穿好上衣仍覺寒涼，碗中的湯食頓失滾燙，張大善人風卷殘云般消滅了它。嗯！再來一碗該有多好啊-——他動情的接吻著石碗。

哇——呀！呀！呀！——

一聲怪叫從山谷響起，只覺山搖地動凹石篩糠。

舉目張望，一個龐然大物猶如巨大的山峰向自己壓來，門板一樣的手已經張開，五指像千年的樹干足已把大山戳穿。

啊！——張大人頭一歪失去了知覺。

還不現了真身！

樸楞——咣當！一把金光閃耀的寶劍落在凹石上。

徒兒醒來——徒兒醒來——

啊——！張大善人睜開眼看到一位巨人手持保健站在身邊，嗖——滾向一邊。

徒兒莫怕，為師已等候你多時了。

張大善人定睛細看，面前人慈眉善目，白發披肩，銀須照胸，水汪汪的兩只大眼睛射出柔和的光線。

我不是做夢吧。

徒兒不必多慮。

我——？

嗯！老人捋一把銀須。張大善人緩緩向前挪動——奇怪！——他輪番甩動四肢，口中默念：這——怎么可能。

你已脫胎換骨。

張大善人普通跪在老人面前。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哈哈——你終于肯認師父了，也不白費這么多年的心血。

這笑容——是他！常在夢中指點迷津的白發老翁！他不由抬了一下雙臂，只覺渾身輕盈、精神飽滿、容光煥發。

上天賜予你老板是大有講究的，如若坑害大眾——后人泥濘路、陰曹你難行······

張大善人不由打個寒戰。

你的善行和義舉感動了上蒼，特賜你一世，命你轉回陽間消滅惡疾、斬除憂患。為師這里有除病降魔的仙方，有傳統的八綱辨證，你要哪個？

師父，為了除去人間千奇百怪的痛苦，我要熟練掌握仙方，牢記八綱辨證。

哈哈——！像！師父捋一把銀須——像我的徒兒。你過來，為師傳授于你

張大善人雙手合十盤腿而坐。師父勞宮對準他的百匯念動真言。張大善人頓感全身抖動、熱血沸騰，好似無數巨龍在體內游動。

一個時辰后，師父收了真功，雙手托起寶劍說，剛才襲你的山妖乃贏正年間一位義士的正法寶劍，它吸取日月精華、大山靈氣、修煉至今。為師把它賜予你隨身聽用。

張大善人正要叩謝，但見師父右手一伸，一條七寸蛇安然落在右掌，盤于掌心，霎時變成一顆光彩奪目的寶珠。

這是千年神龜饋贈，只要把它對準百匯、人中、神闕、命門等不同穴位運動真氣，即可對各種惡疾實施急救。師父對張大善人耳語后左手平伸，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瓶在掌心閃閃發光。

這是我仙家寶貝，為師贈送與你。師父打開瓶蓋，小小的銀針閃耀著萬道光芒。

天上的飛鳥嘩啦啦飛到近前，地上的走獸呼嚕嚕圍了過來。

呵呵——我來也！隨著聲響判官出現在身邊。恭喜大師收得愛徒，賀喜我友重返人間。判官邊說邊遞過一物——這支筆已伴我十多個世紀，今贈送與你。用此筆寫下某人的善惡功過、簽上評語，此人將會帶到應有的報應。

張大善人收起禮物——謝過。判官說，來，為了人間的光明干杯！三位同時舉起了酒杯。

天空飛鳥齊鳴，地上走獸舞動，枝葉鮮、百花艷、山泉蒸騰。

哈！哈!哈——

笑聲在空中盤旋師父已沒蹤影。就在此時，山右邊烏煙滾滾，一股怪味撲鼻而來。

仁兄，你看——

張大善人縱身一躍消失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