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濃了。城市管理綜合執法的車輛不再來回巡游。烤紅薯的,賣雞蛋餅的,賣炒面炒河粉燴面臊子面麻辣粉米線的小攤開始堂而皇之擺在馬路邊的道沿上。
去大城市的拼車司機,似在閑庭踱著方步,扯開嗓子吆喝著,”哎,西安,西安咧哎”,看著不遠處走來的人,趕緊招手,或者緊跑幾步,拽住人胳膊,“兄弟,西安去不”。
晚上十點的大街上傳來熟悉的叫賣聲,“誰吃油餅呢,剛出鍋的油餅”。五六年前,在人群熙攘的菜市場,這個聲音總有一種穿透力,如風吹過樹林般,竄過各種噪音充斥的市場。
那是長年累月單一枯燥生活的疲憊,聲音里有無奈的慵懶,又有慣常生活的平淡。你買,我掙到一塊錢。你不買,我留得一個餅。
一種唱歌般的吆喝在前幾天響徹大街小巷,“磨剪子唻,啟菜刀”,聲調抑揚頓挫,悠揚綿長。天生一幅好嗓子,吆喝的是生活,叫賣的是樂觀。
這歌唱般的吆喝聲很久以前在電影電視里看過,似乎是京津口音。在如今不銹鋼制品霸占市場的時代,還有多少需要打磨的剪子和開啟的菜刀呢。只是遺憾這非物質文化一樣的吆喝聲在不久的將來會銷聲匿跡了。
還上初中的時候,小城北邊十字西邊的路邊,經常坐著一個禿頂的老頭兒,穿白色的粗布衫。唇邊的胡子全白了,看得出是自己用剪刀剪短的胡須,還留著約一公分長的須根。古銅色的臉面無表情,看著從他眼前過往的行人,吆喝著“誰要打火石?”一字一頓一轉頭,充滿有人購買的渴望。
那時候還小,不知道“打火石”是什么東西。等到去小城上高中時,周末上街買東西時會有意尋找那老頭兒,卻再也不見他。
工作后不久,有一陣子,小城到處都聽得到“茶葉蛋,誰要茶葉蛋”的聲音,有時一條路上會有三四個推著小車賣茶葉蛋的人,明顯的南方普通話。
茶葉蛋蠻好吃的,只是一個月后,再也聽不到賣茶葉蛋的聲音,似乎人間蒸發了一樣,一個賣的也沒有了。后來,聽說賣茶葉蛋的是一個盜竊團伙,假借賣茶葉蛋走街串巷踩點伺機作案,被一網打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