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刮過抑郁和愛情》 By 谷月
青島是個靠海的城市,由于季風性氣候,每年春秋兩季都要刮很大的風。經常有這樣的日子:陽光越燦爛,風刮得越大。
本人女,青島人,資深抑郁癥患者,從小孤獨,自卑,沒有朋友。上高中時因為重度抑郁,休學,去北京的北大六院住院治病。
在醫院里我結識了一個同齡病友,北京本地人,小宇。小宇是我喜歡的那種男孩子,白白凈凈高高瘦瘦,有種藝術家的憂郁氣質。
春天,北京的風很大,經常也是在燦爛的陽光下刮著呼嘯的風。我和小宇都喜歡曬太陽聽風聲,沐浴在燦爛的陽光里,傾聽呼嘯的大風掠過天際。一來二去我們就成了朋友。
小宇博學多才,談笑風生,滿腹文采,是那種讓文科花癡女傾慕不已的男孩子。我愛上了他,受他的影響,我立下了像他一樣報考北大心理學專業的愿望。人還在醫院里就開始復習,為高考做準備。
我的病情有了極大的好轉,在一個刮著大風的艷陽天出院了。小雨出院比我早,得知我出院的消息以后,他來送我去火車站。回到青島老家以后,我開始瘋狂地學習,目標是北大。
高考查分的前一天晚上,我一夜未眠,和小宇短信聊天。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他的短信,他說正在地鐵上,去潭柘寺替我燒香求簽。那一刻我被他深深地打動了。
查分的那天,海風呼嘯著穿過整個城市。雖然小宇給我求了個上上簽,但是我的分數比北大在山東省的歷年錄取線最低記錄還低了一分。我決定放棄調劑,選擇復讀。小宇也落榜了,他也選擇了復讀。
因為青島和北京市區的高中都不招收復讀生,高復學校教學水平不敢恭維,所以我去了離青島市區40公里的膠南(原來是青島的轄縣,現在是青島的衛星城),他去了離北京市區40公里的燕郊(河北省三河市燕郊開發區,實際上已經成為北京的衛星城)。我們都沒有去傳說中的高考工廠,河北衡水??。
第二次高考,我裸考705分,僅比滿分少45分,其中數學滿分150。作為一個沒有綜合測評成績、沒有加分的山東籍復讀生,我勉強踩在北大錄取線的邊緣。
我把我在六院結識并愛上小宇、哪怕復讀也一定要和他在北大重逢的故事催人淚下地講給北大招生組的老師聽,贏得了他們的同情,他們為我爭取了一個名額,我被錄取到了心理學專業。
到北大報到的那天,我驚喜地發現和小宇分在了一個班。我們經歷了抑郁的磨難和高考的煎熬,終于在一起了。那天北京的風特別大,我們相擁在一起,淚水飄散在風里。
大一大二,我們天天膩在一起,度過了一個個甜蜜的日子。但是好景不長,魔鬼又向我們伸出了邪惡的雙手。
我抑郁再次發作,老規矩,又休學住進了北大六院。這一次沒能和小宇再次成為病友,因為他也病倒了,住進了301醫院,診斷結果是肺癌晚期。
眾所周知北京霧霾嚴重,包括肺癌在內的肺部疾病發病率居高不下而且一路走高。我最愛的人中槍了。我出院以后,只見到了他的骨灰。
我受不了這個打擊休學回家靜養,每天以淚洗面,每當刮大風的日子我都會忍不住想起小宇。但是青島刮大風的日子太多…
小宇的父母忍受著巨大的喪子之痛反過來勸我繼續學業不要消沉下去,我慚愧得無以復加。于是,休學一年之后我又回到學校。
大三期間,我心理脆弱到了極點,我在學校的每個角落,都會想起當年和小宇一起路過這里時的甜蜜回憶。當我走在校園里,經常因為懷念小宇而毫無預兆地放聲大哭,撲倒在地,不能自已。以致有一段時間,我天天宅在寢室足不出戶,吃飯只吃外賣或者讓室友帶飯。
北京的大風仍然呼嘯, 但是那個用身體給我擋風、陪著我在大風中曬太陽的人,已經不在了。
大三時光轉瞬即逝,上大四后,在抑郁和相思的雙重打擊之下,我甚至沒有能力在遠離父母的外地獨立工作。父母托關系給我在青島大學找了個校園心理咨詢師的工作,并且讓我考了個青島大學心理學專業的在職研究生。
我無數次地認定自己是受命運詛咒的災星,是拖累了父母的蠢貨,是上輩子作孽的魔頭。無數次地想自殺去另一個世界尋找小宇。看到因為白發人送黑發人而一夜之間衰老不堪的小宇的父母,我不忍心再讓我的父母受到相同的打擊。我還是掙扎著活下來。
在畢業離京的前夜,我做夢了,夢里,是一個刮著大風的春日,我坐在小宇自行車的后座上。他問我去哪里吃飯,我說想吃學五食堂的雞排蓋澆飯。
大風還在呼嘯,愛情不再回來。從夢里驚醒,我再一次地淚流滿面。
(我還做過其他一些情節連貫、合乎邏輯、記憶深刻的夢,我都把它們記錄到這個答案啦,歡迎移步觀看:你的夢可以用來寫小說嗎?還記得你特別牛逼的夢嗎? - 谷月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