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澤梓與萇安出現在了浮生樓外,澤梓換上了一身青色長衫,頭發一絲不茍的束了起來。氣色紅潤,人模人樣的,竟渾然不似重傷過的樣子。萇安抱著條長木匣,怔怔的仰著頭望著,在拔地幾十米高的地方,三千年過去了,“浮生樓”這三個熠熠生輝的燙金大字甚至都不曾蒙上一絲灰塵,“物是人非”這個詞用在這里就是在合適不過,三千年前從這里離開之時,從未想過還能有一天可以回來,那件事畢竟自己做的太過,只是這因緣斗轉謂為難料。
朱漆大門從里頭被拉開,一個回憶女童探出頭來,她剛見萇安便紅了眼眶,一下子扎進萇安的懷里摟住她的頸子,邊哭邊笑,連連喚著“安姐姐,安姐姐。”萇安眼底略有悵然,騰出一只手摟住她,溫言道“我在呢,卯。”
浮生樓內晝夜顛倒,樓外浮光樓內暗色,澤梓是第一次來到浮生樓,總波瀾不驚的臉上也不禁浮出幾分訝異。
卯提著盞燈籠引著他們向前,沿途兩側浮著淡光的氣團,綿延成線通向不遠處的一座樓閣,澤梓看那些氣團的眼神很是隱忍,估計很想伸手戳一戳,又自持莊重,覺得這種行為大大有損顏面。
正對面的矮閣燈火明亮,隱有笙歌環繞,卯告訴他們,壽筵已經開始有一會了,不過都是些歌舞演出,從側門進去,并無大礙。
那種恍如昨日的熟悉感讓萇安始終抑郁地勉強笑了笑,道“這次怎么那么收斂了,怎不把桌子排到離桎天去?”卯回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有些緊張的四下望望,“安姐姐,樓主最討厭別人說他奢侈了,這話以后可不要說了”萇安無趣地撇撇嘴,表示明白。
卯送他們至側門便退走了,臨走前,她扯著長安的袖口,道“我們都很想你。”萇安思忖這“我們”的含義想她初入浮生樓之時,既無高超的修為,也無出挑的姿容,然這兩點也恰恰成了樓中雌性對她深惡痛絕的理由,上至樓中拜訪的貴客,下至掃地灑水的侍從,皆極盡鄙薄之色,更不消說隍澧身邊的環肥燕瘦。至于雄性,又懾于樓主侍妾的名頭,不是恭敬有禮的反復“是”字裝傻充愣便是避之不及不擇手段的降低存在感。如此講來,她在浮生樓三千零七百多年能講的上話的除比她小幾百歲的卯便只有樓主隍澧了。
這個“們”頗有深意了,總不至于指的是隍澧吧,畢竟當初將她趕出了浮生樓的人是他。
“萇安?”澤梓已走了兩大步,身影籠在朦朧的華光里,疑惑的回頭喚她。
黑夜與白晝仿佛是兩廂。
事到臨頭,先前裝的再如何淡定,終是難以支撐下去,她臉色蒼白,把顫的厲害的手團捏成拳,掌心都是粘稠的冷汗,緊了緊懷中的長木匣,深吸一口氣,“走吧。”澤梓皺著眉將她望著,遲疑著想說什么卻終又沒說,萇安走到他面前,斜眼瞪他“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