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六七歲的時候,家里種過兩三年西瓜。西瓜地離家很近,就在村西護村河的北岸。我跟著爸媽去地里,雖沒幫什么忙,倒也記得種西瓜的過程。
種西瓜的地要理成一壟一壟的,因為西瓜怕澇,所以需要方便排水。西瓜子下種以前要用水泡一泡,吸水后,種子就容易發芽了。把種子按合適的距離摁進泥土里,這個活我愛干,而且比較適合個子矮的我來干。爸爸媽媽需要彎著腰,一會兒就腰酸背痛了。所以,我能幫上忙的就是端一小碗種子,一個一個地摁進泥土里。因為我的力氣小,種子種得比較淺,也容易發芽。種完一壟后,就要覆蓋上一層塑料薄膜。塑料薄膜一軸一軸的,像線軸那樣,爸爸用一根長繩從中間的的孔里穿過去,這樣就可以拉著走了,又快又省力。媽媽在一頭固定好,爸爸就開始拉繩子,薄膜筒一跳一跳的轉動得很快,我追著它跑,高興地手舞足蹈。
下種后沒幾天,西瓜苗就長出來了,一個個關在薄膜里面,有的力氣大的,自己把薄膜頂開了,著急地露出頭來呼吸呼吸,這樣的西瓜苗一般是比較壯的。沒有露出頭的就要人幫助他們了。和西瓜苗一起生長的是各種各樣的雜草,在照料西瓜苗的時候要小心的拔掉雜草,又不能把薄膜撕開太大的洞,因為西瓜幼苗需要薄膜來保持水分。
瓜苗長得很快,夏初的時候,地里就綠油油的連成一片了。過不了多久,花期就到了。西瓜花在清晨開放,大都是雌雄異株,所以,為了多結果爸爸會清早起來去幫花傳粉,干的是蜜蜂的活。
西瓜坐果后就比較輕松了,平時除除草就好了。但到了西瓜快熟的季節就要有人看著了,因為總有淘氣的孩子想嘗嘗鮮。所以,爸爸在地頭上蓋一間小棚屋,晚上就睡在那里。
天越來越熱,西瓜也漸漸夠個了,眼看就要成熟了。但西瓜成熟的季節也是收麥子的季節,爸爸媽媽兩個人都要忙著收小麥,所以,看瓜園的重任就落到了我身上。
每天清晨,爸爸媽媽下地割麥子,我就去地里看瓜。為了打發時間,會帶著幼兒園發的小人書。實在無聊,就在棚屋里睡著了。醒來后,肚子餓了,看看日頭還沒到中午,爸媽還沒回家。但實在餓得難受,就自己到瓜田里找最大個的西瓜,學著爸爸的樣子用食指敲一敲,側耳聽一聽,自己嘟囔著“這個熟了!”就把它摘下來,搬不動,就沿著地壟溝滾到棚屋那里。西瓜摘下來了,才發現棚屋里沒有刀,翻翻找找只找到一把剪刀,就用剪刀把西瓜穿開。西瓜的水汽很大,一剪刀下去就沿著裂縫裂成了兩半。我用手抓著鮮紅多汁的瓜瓤就美美地享用一頓,也不計較汁水順著手指縫和嘴角滴到了衣服上。
只吃了六分之一個西瓜就飽了,撐得直打嗝??纯刺柕筋^頂了,知道該回家了。盯著那兩個半塊的西瓜覺得放在這里太浪費就決定搬回家。兩個一起搬不動,我就一次搬半個。把那個搬到前面去,再跑回去搬另一個,抱著另一個超過前面那個,放到前面的路上,又回去搬剛才那個。仲夏中午,大人們忙了一上午都在休息,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小小的我頂著大大的太陽,跑前跑后地把兩個半塊的大西瓜倒回了家。
當我把一個放到家門口,又跑回去搬回另半個的時候,才發現爸媽、奶奶、叔嬸都在院子里乘涼。他們看到我熱得通紅的小臉兒和手里抱著的半個西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家人哈哈大笑了起來。我不明所以也跟著大人們傻笑。隨后,一家人分吃了西瓜,還夸我很會挑呢,挑了個最大最甜的。我一定得意的笑了。
等我長大了,大家還偶爾會說起這件事,還會笑得很開心。我現在明白了當時大家是在笑我,但現在想想,自己也還是跟著開心的笑了。
現在的我,仿佛還能看到當年的自己,在曬得很燙的柏油路上,抱著西瓜小跑著放到前面,再跑回去抱另一個。對于當年的我來說,這算是很重的體力活了。但我看到那個小小的自己一點都沒有想過要放棄。她那么執著地想要完成自己的決定,讓今天的我都有點佩服。
我想從小骨子里我有這股勁兒,如今我只需重新找回這股勁兒,也許就能離自己的夢想近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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