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由于趕一個項目,在公司連續待著忙了三天三夜,總算完成得七七八八。在忙時不覺得,此時一回到家里,才覺得疲憊不堪。澡都沒洗,就一頭倒在床上補起眠來。
睡夢中,隱隱約約似聽到有人在唱戲,咿咿呀呀的戲曲,充滿了惆悵哀傷味道,悲戚得令人神傷不已。到林源醒過來,竟發現自己滿臉水痕,似淚流滿面。
自己單身租住這套一居室,自然不可能有人惡作劇放水在自己臉上。林源疑惑的抹了把臉,沒時間胡思亂想,匆匆忙忙的洗了個戰斗澡,提起公文包趕到了公司繼續工作。
到天黑才回到家,走進洗手間,看著洗手間滿屋子的水,下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堵了。自己早上洗澡水沒流進下水道去,早上太匆忙沒發現,此時洗手間卻確是沒法使用了。無奈只好又不洗澡便躺在床上。反正一光棍男,倒也沒那么多講究,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迷糊中,咿咿呀呀的充滿悲傷味道的戲曲又在耳邊徘徊,直吵的人無法安睡。連續這些天的勞累讓林源脾氣也暴躁起來,吼了一嗓子:“這大半夜能消停會嗎?練曲也別吵著人睡覺啊!”吼完,隱約聽見有一聲女子嘆息,之后,滿世界都安靜下來,林源心滿意足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神清氣爽的叫人來通下水道,工人忙活半天,卻是什么原因都未找到,反應說這下水道并未堵塞,但水卻流不下去,怪異的很。
繼續掏,又忙了一個小時,竟掏出一團黑色長長的頭發出來。黑發團被掏出來,屋里的水立刻緩緩流入下水道,看著那團長發,現代人已經少有人會留如此長發,不知怎的,林源猛然想起自己睡到迷迷糊糊時聽見的唱戲曲的咿呀呀聲,似乎又在耳邊徘徊起來。
林源猛然一驚,難道自己不該請疏通工人,而是應該去請個跳大神的?
工人走后,林源關門靠在洗手間門框邊暗想著要不要換個住處。眼光飄過洗手間地板,定睛一看,方才還在地板上的黑發,此時卻一根不剩的沒了!
即使神經再大條,此時也覺得驚秫了。趕緊給家里打電話,林母倒是給力,當天下午就帶了一個先生來到林源的一居室。
林源緊張的看著先生捧著羅盤在屋里轉,最后先生的目光停留在桌上的一把木梳上。木梳是林源幾天前下班路過一路邊攤,當時也不知道怎的,覺得非買不可。買回來后,又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買把木梳做什,又隨手丟在了桌子上,再沒理會過。
此時見先生盯著木梳半天不言不語,林源心下忐忑,難道是這把梳子有問題?
半晌,先生嘆到:“解鈴還須系鈴人哪。”后見林源母子驚疑不定的神情,又對林源說道:“倒沒什么危險,只是她心愿未了,遲遲不愿離去,已成執念。”
“她?女鬼?”
“不會有危險,但此事終歸還是要你來了結。你拿著木梳,對著鏡子坐好。閉上眼睛,用心感應,便會知曉了。”
聽到先生平靜的說不會有危險,林源也不糾結,便按先生的話做了。
坐下來,閉上眼,眼前陷入黑暗之中。不一會,自己并未睜眼,卻看到鏡子中的影像,赫然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身著古裝嫁衣,耳邊還有人絮絮叨叨:“這次嫁到林家,可是你修來天大的福氣,你哪怕是為沖喜嫁過去,卻也一輩子衣食無憂,做少奶奶了。”
畫面轉過,洞房花燭,林家公子嗓音清淺:“婉靜,讓你過來沖喜是委屈你了,你放心,你父親的債我已安排妥當,你家人今后可以無憂了。”
婉靜一臉羞澀接過林公子遞過來的木梳,滿心歡喜。隨后林公子出了新房,在自己院落歇下了。婉靜心想大概是因為林公子身體孱弱緣故,林公子曾被高人斷言活不過二十歲,除非娶一個特定生辰八字的女子來沖喜,才會有機會長壽。特定生辰八字的姑娘,找遍城中,唯有婉靜。
新婚第二日,有嬤嬤來到婉靜房中,言明林家娶婉靜,明為沖喜,實際卻是為了擁有高人所言生辰八字的婉靜的舌尖血。要求婉靜從此戒鹽,此后舌尖血才最為純凈,方能作為林公子的藥引,治愈公子的沉珂病癥。并此事是瞞著林公子所為,不可讓林公子知曉。
知道事實的婉靜心下微涼,心知林家為自己父親還債,此時自己已然沒有反抗的資格。然而想起昨夜林公子清淺笑容,溫柔的話語,婉靜心中不禁覺得自己縱使千難萬難,縱然林公子并不知道自己的付出。能救得相公的性命,也值得了。
林源閉著眼睛,卻清晰的能看著眼前畫面,竟然對婉靜心中所想感同身受,同時心中涌起一股濃濃的悲哀…
一年過去,長期無鹽讓婉靜頭發大把大把脫落,每日一滴舌尖血讓婉靜臉色蒼白如紙,然在聽聞林公子日益康健的消息時,婉靜心下欣慰,縱然自知繼續下去,自己已然命不久矣,卻也心甘情愿日日承受折磨。
畫面旋轉,此時婉靜在一處院落中,林公子那輕輕淺淺的嗓音傳入耳中,此時的他聲音聽起來中氣足了許多,婉靜心下歡喜,正待走過去,卻又聽見一女子呢喃:“公子,你可答應清兒的,日后我們定會長相廝守…”
“那是自然,待我身體大好,我便秉明雙親,娶你為妻。定不叫你受委屈。”林公子語調溫柔,連清淺味道都少了幾分。
“那少奶奶呢?”
“她為沖喜嫁入林家,本就無稽。林家也待她不薄,我也未碰過她分毫,到時,便給她一筆錢財,夠她嚼用一輩子就是了。”
而后,悉悉索索聲音透過門,傳入婉靜耳中,此時婉靜猶如遭受晴天霹靂,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白勝雪色,顫顫巍巍的竟然穩不住自己身軀。
這時院子外面一片嘈雜,太太帶了一幫人沖進來,越過婉靜,踢開門抓了清兒出來,此時的清兒衣衫不整,太太見了更是生氣,厲聲道:“小賤蹄子,公子身體剛見好,你又來勾引公子,果真當初就不該一時心軟放過你!”
林公子遭此場景,風度已無,一臉驚慌的跪在太太面前,慌道:“母親,不關清兒的事…”
太太怒喝:“你給我住嘴,這等小丫頭,要多少有多少,你何苦為了她壞了自己身子。你真是要氣死為娘才甘心嗎?”轉頭對身后仆婦道:“這個小蹄子,斷然是留不得了。給打二十個板子,發賣出去!”
清兒聽到主母對自己的宣判,哭天喊地起來,然而并沒有絲毫打動到臉色鐵青的太太。被仆婦婆子們堵住嘴拉下去了。
林公子跪地不起,太太正欲開口又說什么,林公子突然一口鮮血噴出來,正好噴在太太右前方坐在也地上無人搭理的婉靜頭上,婉靜此時正是失魂落魄,還在自己當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夫君竟早已跟清兒兩情相悅,對自己未有絲毫情意并打算休掉并無過錯的自己的打擊中尚未回過神來。
林公子尚帶體溫的血從頭上滴落下來,婉靜猛然回過神,卻見林公子已然昏迷,院子里一片慌亂。
婉靜的舌尖血最終還是未能救得林公子,在那日吐血之后,林公子一病不起,半月后,役了。
得知公子去了的消息,婉靜拿著林公子在新婚之夜送與自己的木梳,自縊在房中。
林源睜開雙眼,默默看著手中的木梳,良久無語。
良久…林源輕輕的聲音恍若隔世:“婉靜,謝謝你。”
房中氣氛一時壓抑,先生的聲音打破了沉靜:“她已去了。”
林源慘然笑道:“何苦…”再多話語卻也說不出來。
從今以后,他依然為生活苦苦奔波,除了腦中多出一段記憶……只是心境終究是變了,自己此生,怕是會孤獨終老,不談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