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電影回家后復盤,才知道韓國電影《小姐》脫胎于英國作家莎拉·沃特斯的小說《指匠情挑》,那么,對這部電影唯一膜拜的理由,都可以放下了。
放下之前,先說說這膜拜的理由是什么。是讓如瑞士鐘表一般外表豪華、內芯機巧得環環相扣又走時非常精準的連環騙術得以反轉的編劇機巧。
電影很長。9點開始看過一部80多分鐘的動畫片《紅龜》后緊接著這部《小姐》,劇終的字母緩緩升起時,已過了午飯時間。
故事不長。用了2個多小時才講完故事,是樸贊郁帶著觀眾從三個角度圍觀了這個故事的緣故。左看、右看再加上退后幾步大場面地看這個故事,我們就沒感覺重復帶來的厭倦嗎?沒有!那樣一個如瑞士鐘表一般環環相扣的騙術,哪怕你已經隱約識出了其中的詭詐,看電影怎么一節一節地解扣,也是一種與智力對話的樂趣。
從偷盜慣犯的女兒南淑熙的視角看《小姐》,她與公爵是聯盟。這對聯盟的目標是日本貴族小姐秀子的萬貫家財。他們的行動路線圖是這樣的:南淑熙以貼身女傭的身份進入秀子姨夫的府邸伺候在秀子的左右,幫助公爵得到秀子的信任,繼而獲得秀子的芳心。在公爵與秀子大喜之日,公爵會聯手南淑熙謊稱秀子是精神病人將其送進瘋人院,公爵和南淑熙分了秀子的財產后一別兩寬各自歡喜去——這一段故事講得真好,好在故事設置了一個大障礙,那便是秀子的姨夫。這個老男人有著特殊的性要求,而這特殊的性要求又需要大量錢財支撐。到了秀子的阿姨也就是老男人的妻子死于非命時,老男人偌大的莊園已是一個空架子,他也特別需要秀子的財產,一直覬覦續娶秀子。我得承認,在觀看這一部分的故事時,我的注意力完全被秀子如何掙脫姨夫的欲望牽引過去了,絲毫沒有覺察到公爵與秀子對手戲時的言外之意,以致,越過種種障礙公爵與秀子成婚一行三人抵達瘋人院后,在南淑熙向院方陳述小姐秀子的病況之際,我都沒能預料,一重反轉即將發生:公爵與小姐的聯盟在前,為了幫助秀子逃脫姨夫的魔爪,公爵攜秀子策劃了如上的戲碼,將南淑熙添加到他們的戲碼里,是因為劇終時必須要有一個女人進瘋人院,很不幸,南淑熙成了公爵的棋子,誰讓這個小偷的女兒秉承了母親技癢難忍、對金錢的欲望沒有饜足時的弱點呢。
一重反轉已然讓我大驚。就在我收拾背包打算離開電影院時,慢,電影像是沒有結束嘛?果然,故事被從頭說起了,只不過,以為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兩個女人,公爵沒有預計到,在她們脫離了他的視野的時間里,會發生什么。且,真的發生了什么,就是小姐與女仆南淑熙朝夕相處后生出了情感,不是姐妹情而是愛情中的那個情。《小姐》再一次告訴我們,縱然世間風云變幻,如有愛情定能戰無不勝,這一回,勝的是女同之間的拳拳深情。雖已到了不將同性戀視作洪水猛獸的當下,要讓銀幕上的兩個女人的愛情故事足以動人,要讓銀幕上兩個女人之間的愛情如膠似漆得足以反轉小姐與公爵之間的陰謀,怎么表現,是不是一個大難題?于是,《小姐》被打上了“情色片”的烙印。
那天,《紅龜》放映的時候,電影院里稀稀拉拉的。預告《小姐》就要放映的數分鐘里,“嘩啦”一下電影院里就坐滿了。他們是特意來看作為情色片的《小姐》的嗎?那么,你們覺得《小姐》的情色部分是不是情到深處必須身體說話了?這是一個無法問出口的問題,我只有自問自答:如果沒有故事的第二段小姐與女仆之間日漸生情后耳鬢廝磨乃至交股纏綿,小姐與公爵千錘百煉的計劃被反轉就不足信。可是,由金敏喜飾演的秀子和由金泰璃扮演的南淑熙,在一起就是不能讓人相信她們會是一對女同,于是,由兩人的情感烘托出來的機心,總讓人感覺不那么穩當。
第三段小姐和女仆成功逃脫后設套讓公爵落入姨夫之手,影片一一呈現姨夫為報復這一計謀而施行在公爵身上的種種殘暴,更是大可不必,給影片增添了可怖氣息之外,也踐踏了一種叫做“點到為止”的藝術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