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撐傘擁我入懷中,一字一句誓言多深重。你眼中有柔情千種,如默默春風,冰雪也消融。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以冬《我的一個道姑朋友》
山門又是一年落雪季,簌簌的雪倒也飄得恣意,絲毫不與片刻喘息的機會。她著一襲青色道袍,撐著一把素色的破傘,雙眼望破了山門,卻怎么也穿不破這緊密密的風雪。
本來這些道家弟子是不該有七情六欲,可望破紅塵的太早,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她六歲就被送來這道觀,無欲無求之地,卻偏偏遇上,那個讓她一生都渡不過的劫。
“阿姑今日不是要下山嗎?獨自站在這風雪中作甚?”掃雪的小道來到她旁邊輕輕作了揖。
“啊,”她驚慌地收回遠望的眼,面上小道,“幾時了?”
“哈,風雪下的緊,阿姑是不是也分不清時辰了?再過幾個時辰怕是要午時了。阿姑盡早下山,回來還可趕上小道我的晚齋呢。”
“有勞了。”她輕笑,面前的小道也不過十一二歲光景,與當年的他何其相似。今日她卻要以一名道姑的身份去參加他的喜宴。說來寒心,也甚是可笑。他忘不斷塵世的情情愛愛,貿然遁入;而她,終是看不穿情關,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只是他尋尋覓覓,尋到真知,而她卻陷入黑潭,不可自拔。她不是一個合格的道姑,她無法做到放下心中瑣事,超然物外,道姑,怕只是為自己的卑微尋得一個借口罷了,不過,確是一個絕妙的借口。
“你隨我一行吧,阿姑一個人,未免太形單影只。”她是怕獨自一人承受不住那杯喜酒。
“真的嗎阿姑?我可以與您一同下山去?”
有何不可的,只是想找個人分擔我的寂寞,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嗯。我們去參加喜宴。”
小道連忙扔掉掃帚,興奮的蹦起來:“太好啦!我早就想下山玩啦,喜宴一定很熱鬧吧!”
嗯,想必應該很是熱鬧啊,兩個相愛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山去的,直到看見杯中的酒,木愣愣呆望著,不知如何是好。
“寄心師妹,多謝此行下山來為我道賀。”人群中閃出一人,是那時的他,她心里的他。他還記得她的名號,只是,今日的他身著大紅喜袍,臉上是她不曾見過的喜悅。他還俗后不久,道長病逝,將道觀全權交付與她,已沒有人再喚她一句寄心。
“你我早已不再是師兄妹了,無念師兄,此去經別,三年已。”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新娘子甚是好看,施主。”
一聲師兄,斷念以往種種,一聲施主,我將不曾念你。
“我也不再叫無念了,你大可喚我俗名:莫季。”他也舉起一杯酒,飲入。身旁的新娘撩起冠簾:“相公,這位道長是······”
“我的一個道姑朋友。”莫季摟了摟身旁的玉人。
朋友,似乎比師兄妹來的更生分些呢。無念師兄。或是,莫季?
“嗯,道長盡些享用,如有不周,請多多擔待。”新娘子行了一禮,對著她粲然笑著。
“多謝。”輕輕一笑,云淡風輕。
喜宴過盡,杯盤狼藉,她看見喝醉的他,想上前去看看,突然來了兩位大漢,將他架了回去。完成婚禮的最后一步,洞房花燭。
她攜了小道,走上回去的路。
“阿姑,喜宴好熱鬧哦,新娘子好漂亮呢!”
“嗯,你以后長大會討一個新娘子嗎?”
“不不不,我要追隨阿姑一生的呢。阿姑是我唯一的親人,小道想像阿姑一樣,做一個放的下所有事情的道長。”
我何曾放下過所有的事情啊。我,如何放的下,我只能夠藏于心中。
“阿姑,回去,小道還趕得上做晚齋。哈哈。”
“嗯,阿姑和你一起做。”
“哇!可以嘗到阿姑親手做的晚齋啦!”
她看著小道手舞足蹈,她何嘗不知道她們出家人不可食酒,他又何嘗不知,他們都沒有戳破,也是他們最后的一點默契。不過那杯酒還真是苦澀啊。
山門的雪,停了。
轉自公眾號 :認真做大爺
作者:清若離 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