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火車的人

比"逃離北上廣"更能刺激外地青年的兩個字是——回家。

10月2號6點30,我從2號線地鐵里鉆出來的時候,瞄了一下手機屏幕。然后感受到心臟劇烈的跳動。來不及了。離火車開車時間只剩15分鐘。

15分鐘,只夠我看半集摩登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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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想一下。

現在我要飛過一片背著巨大包裹的遷徙人,跳過棋盤一樣密密匝匝需要見縫插針的站前廣場,最后通過一條猶如淤堵了一萬年的安檢通道。

站在原處絕望一分鐘。我的腿不受控制的邁動起來,因為人們下了地鐵,緩過神來,人潮開始涌動。我使勁兒擠進一道急流,就像是被推起來的浪尖,跟著跑起來。

吵鬧喧囂的,大包小裹的,這一群追火車的人啊。

C口,刷了地鐵卡。

我追。

我不用“趕火車”,趕車未免太溫情。過去趕牛趕馬車,得拿鞭子催著,車才走,人才能火急火燎的回家。車不著急,急的是回家的人。但是冷冰冰的機器,不會慢悠悠的吃草等我。在車屁股后面跑瘋了,在開車前一秒捶地大叫,還有可能回不上家。

所以,在安檢口。

還有十分鐘。

我找了一個看起來最短但是進行的卻最慢的隊伍。

我追。

追火車是每個離鄉青年標在日程表上的大事件。我們得感謝12306,訂票這件事至少能給筒子樓格子間里無數沒話說的同事提供60天的寒暄話題。

誒,你票買了么?沒買著啊?嘿,我也是。什么時候能買到啊?我也不知道。

百問不厭,百答不煩。

因為異鄉人啊,在不是故鄉的地方,每個人都是老鄉。

既然票這么難買,我為什么還要建議每個遷徙青年都選十一回家呢?

因為十一是一年當中最輕松,最溫情的假期,我不愿意錯過火車。上半年的假期年初的雞血還灑在地上熱騰騰;中秋的時候總帶著一種悲歡離合的沉重;年底假期要總結,要各種交代,坦白從寬。十一則是百分之百的喜慶,辛苦半年的想犒勞自己,年底催的還不太急。啊……感覺是一種豬好歹養了半年,管它怎么樣還得過幾個月再殺。那好,就放松吧……全家人都這么想。

所以我必須得趕上這趟車。

向著懶洋洋的躺在軌道上的綠皮火車。

我追。

我必須追上這列火車、

盡管停止檢票的紅燈亮著。

安檢口的檢票員,剪過我的票。

臉上。

微笑。斜斜的。

幾乎看不見。

但就在那兒。

在我們后面,大包小裹的旅客在飛奔,追火車的人不斷尖叫,亂成一團,去追逐那輛想象中不慌不忙正要停下的列車。我眨眼間,微笑不見了。但它在那兒出現過,我看見了。

“你想要我追那輛火車給你嗎?”他的喉嚨上下吞咽著上下蠕動。風掠起他的頭發。我想我看到他點頭。

“為你,千千萬萬遍。”我聽見自己說。

然后我轉過身。

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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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外星小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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