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閆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縷陽光透過灰色的窗簾輕撫在臉上。

“看來又不小心在405過夜了”，他這么想著。

翻開Mac的顯示屏，12：00，“已經(jīng)中午了啊”。

滴答，滴答…

哪里來的“滴答”？下雨了吧，閆旭這么想，他還是沒有緩過來，夢中的場景歷歷在目，他夢見二基樓被水淹沒了。

真是可怕！

閆旭換了姿勢，仰躺在沙發(fā)上，像一只咸魚?！白蛱炀瓦@么趴著睡了一晚上啊?！?/p>

真是不幸，他想，所謂「選課選得好，期末賽高考」就是這樣的吧。他看著Mac屏幕上只完成了一半的5000字文檔。

滴答，滴答…

閆旭有些生氣了，大中午的誰在玩水啊！他起床氣有點長。

瞇著眼睛摸到了昨晚剩半瓶的礦泉水，冰涼的液體流過喉管，他感到清醒了不少。

“這水味道不對啊”閆旭小聲嘀咕了一下，心想這味道怪怪的，有點像烴類衍生物。

睜開眼睛看到瓶子已經(jīng)空了，并不知道原來裝了什么。

“無所謂了，就是放久了點吧”閆旭不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只是舌頭感覺有些麻酥酥的。

滴答，滴答…

“我靠，嗶了狗的”閆旭徹底清醒了，除了憤怒，還有一小點詫異，這405為何如此安靜？

空調(diào)的聲音呢？閆旭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最近都是40°C的高溫，空調(diào)就沒關(guān)過。他側(cè)頭看去。

是的，沒開。

空調(diào)安安靜靜的立在那里，但閆旭覺得實驗室很涼快，有些涼快過頭了。他哆嗦了一下，找出一件衣服搭在身上，那是銹跡的衣服，銹跡是他朋友，也經(jīng)常來405，但今天沒有，已經(jīng)中午了，還沒來。

空調(diào)多久停的？閆旭不知道，但他猜想沒有多久，因為405還是這么涼快。

滴答，滴答…

哦，不，閆旭急躁地站了起來，環(huán)顧四周。運用人類的天賦——感知能力，尋找著聲源。

在…左邊？不，前面？等等，右邊？

啊哈！是順時針旋轉(zhuǎn)，他找到了規(guī)律。

這就不合理了，二基樓哪里來的這么奇怪的“旋轉(zhuǎn)水滴實驗”？

陽光依然灑在地上，漫無規(guī)律地波動著。

波動？閆旭看著覺得眼熟，哪里見過？

一下子想不起來，有時候就是這樣?？傆惺裁床痪o要東西在你腦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旦想抓住它或者要用到它的時候卻怎么也找不著了。最典型的是函數(shù)，閆旭這樣安慰自己。

內(nèi)急，閆旭不想管這些無聊的事情了，他開門去“五谷輪回之所”。

悶熱潮濕的空氣迎面而來，壓得人喘不過氣，空氣沒有一絲流動的意思。

走廊的燈都是打開的，然而閆旭還是覺得很暗，405廁所旁的陽臺有些刺眼，閆旭抬起左手擋著。

這個光，感覺和405那里一樣，波動著，像夏天泳池底。

他搖搖晃晃的走進(jìn)洗手間，釋放了一晚上的“緩存”，在洗手臺前，捧起一股清水啪臉上。

爽！大熱天這樣很爽。

閆旭看著鏡子定了神，一切都正常了，昏暗的感覺沒有了。

看來是沒睡醒啊，可能水滴聲也是這個原因。

他回到405，關(guān)上門。

輕輕的微風(fēng)在405轉(zhuǎn)動，他感覺到了。405的空氣是流動的，不像悶熱的走廊。

可是，空調(diào)沒有運作呢。這不科學(xué)。

他尋求安慰般的盯著50步外的空調(diào)，靜，是最佳的描述，靜的出奇。

白色的空調(diào)仿佛在冷冷地盯著閆旭，有些瘆得慌。

今天還要趕文檔呢，晚上又有軟件開發(fā)的考試，昨天搞的RootKid迷之錯誤。很煩，這是閆旭最直觀的心理描述。

他回到電腦桌前。陽光依然透過窗簾縫調(diào)皮地波動著……

不管了，先干完這波內(nèi)核。閆旭進(jìn)入了思考狀態(tài)。調(diào)試BUG，是最能讓程序員著迷的事情。

就像大麻之于癮者。

“MDZZ”他不禁喊了出來，一晚上的糾結(jié)，原來是b8寫成了8b。

誰又能想到網(wǎng)上抄來的源碼會錯呀。

他暗自罵著那個貼代碼的ZZ。

滴答，滴答…

“我要報警了！”閆旭徹底受不鳥了。他要弄個明白。

沖出405，熱浪拍打在他身上。

沖上5樓，這里沒有開燈，就算外面艷陽高照，憑借二基樓的設(shè)計，亮度還是只能到走路不撞的程度。

他來到405正上方的教室。

大門緊鎖，窗口高高在上，他看不到。

這里也很安靜，沒有人影。

閆旭貼著門，仔細(xì)聽了聽。有水嘩嘩流動的聲音。

沒差了，就是這間教室的問題。

這就是結(jié)論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滴答聲很小，不靜下心來是聽不到的。

這間教室沒有門牌也沒有說明標(biāo)記，他不記得以前有這間教室，但具體是什么情況，又說不清。

左邊是機(jī)房入口，寫著“禁止入內(nèi)”。

原來二基樓頂是機(jī)房啊，以前真沒注意過。他只去過507參加軟件設(shè)計大賽決賽。輸給了一個計算器，拿到二等獎。

記得初中當(dāng)年也是輸給計算器，可惡。

回到405。這時他感到有些不對勁。為什么，星期一的二基樓，一個人影都沒有？

現(xiàn)在時間是？

3：18

為什么不餓呢，明明還沒有吃東西呢，只喝了半瓶水。

半瓶水……

閆旭想起了那怪異的半瓶水，手臂……開始發(fā)麻了。

是麻藥？乙醚？

上半身失去知覺了，閆旭快速移動到沙發(fā)去，他不想倒在電腦桌前。

……

閆旭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窗簾縫里的陽光不見了，空調(diào)嗚嗚的吹著冷空氣。

風(fēng)吹著閆旭的腳。冷颼颼的。他起身拉開了窗簾，一片漆黑。

“閆旭，你醒了喲”

閆旭一個哆嗦，驚恐的尋聲望去，是銹跡。

“你…你…多久來的？”閆旭對之前發(fā)生的事情記憶猶新，他莫名其妙的昏倒在這里，他都清晰的記得。

“我來了一天了，好伐”銹跡淡淡的說道，抻了個懶腰。

“你可是在那里睡了一天啊，要走咯，10點二基樓關(guān)門。”

10點，已經(jīng)這么晚了，可是銹跡為什么說“睡了一天”。

閆旭望著窗外平靜的二基樓，感覺很真實，這的的確確是真是的世界。

那之前是什么情況？夢境？和他“水淹二基樓”一樣是個夢？夢中的夢，這可有意思。

不管怎么說，他不想再待在這里了。

“走吧”，Mac被塞進(jìn)了書包，閆旭拍拍銹跡的肩膀，整裝待發(fā)。

銹跡也拿好東西，將斜挎包拎著跨出門去。

啪嗒，閆旭鎖上405。

“這邊？”銹跡指了指通向宿舍的那個的方向。

不熟悉二基樓的同學(xué)是不會輕易在晚上走這條通道的。

“嗯”，閆旭和銹跡不屬于這類同學(xué)。

雖然10點，但太陽的余暉還是讓走廊輪廓清晰。

“文檔寫完了？”

“沒有”

“你的Rootkit搞得怎么樣？”

“有一段地址寫反了”

“網(wǎng)上的？”

“是啊”

“有趣”

路過二基樓中間的回廊，閆旭又有看見波光的感覺。

夜晚的二基樓幾乎沒有生物，保安也只在一樓的大廳休息。

閆旭和銹跡的腳步聲和談話聲是唯一的音源。

路過物理實驗室門口，天花板上垂下裸露的電線。

閆旭猜這是沒有完工的智能燈。

三樓就裝的是智能燈，每次他路過時燈會自動點亮。

405在二基樓最東邊，宿舍區(qū)在西邊，閆旭每天走的這條走廊會橫穿二基樓。

閆旭看了看窗外，圖書館燈火輝煌，像極了一簇燃燒的火焰。

他們走到了走廊盡頭。

銹跡去按電梯的按鈕，隨即電機(jī)的轟鳴隱隱約約傳來。

“你會去干啥？”銹跡在電梯里說。

“睡覺”

“哦，真能睡”

電梯門開，透明的落地玻璃門外月光泛著漣漪。

是真的漣漪，月光的質(zhì)地就像水一樣，緩慢的波動著。

圖書館的“火焰”在“流體”月光中身形飄動。

閆旭一臉見鬼的表情下意識抓緊銹跡。

銹跡平靜的走到門口，看了看從門鎖。

“回405吧，今晚回不去了”

閆旭怔怔地點頭，機(jī)械式按下了“4”的按鈕。

很快，門開，4樓的大廳出現(xiàn)在電梯外。

還是流體，月光還是流體。

“要是窗沒關(guān)好，你說外面的東西會流進(jìn)來嗎？”閆旭盯著窗對空氣說。

“祈禱沒有打開的窗吧”

銹跡小跑起來，閆旭趕緊跟上。

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了太陽，二基樓昏暗的走廊看不清腳下。

閆旭緊跟著銹跡身后。

跑到中途，走廊的輪廓清晰起來，淡淡的微光。

整條走廊的地板鉆出一小片草本植物，三片葉子，微弱的綠色熒光。

閆旭不自覺停下來，驚訝的無法動彈。

銹跡回頭拉著他，“快跑”

終于到了405門口，閆旭迅速掏出鑰匙，很幸運，門開了。

二人閃入門，閆旭緊緊拉上，反鎖。

“喂，你動過405的硬幣嗎”銹跡的聲音

“什么？”閆旭氣喘吁吁地轉(zhuǎn)過去，窗外的景象讓他不得不懷疑人生……

窗外明月當(dāng)空，繁星點點。

沒有波動的水紋也沒有綠色的草。

“剛才是幻覺？”，閆旭有些暈。

“不是，至少我不這么認(rèn)為，你動過405的硬幣？”，銹跡看上去并不太驚訝，語氣沉著冷靜。

“沒有，我沒動……唔……不，我也記不得了”，閆旭向后跌落在長沙發(fā)上，“誰記得的這種鬼事情啊”

銹跡沒有再說話，走到窗邊看了看月亮。

亮的出奇。

亮得刺眼。

銹跡輕輕皺眉，“快跑”

被嚇壞了的閆旭“噔”一下跳了起來。

“跑？”

“跑！”

銹跡從包里拿出Mac，沖向門，飛快打開。

門外一切正常，沒有了雜草，也沒有月光。

閆旭機(jī)械地跟著銹跡。

“啪”，在月光刺穿405的窗簾之前銹跡關(guān)上了門。

瞬間，被從405靠走廊這邊窗照亮的通道落入黑暗。

閆旭覺得自己肯定在做夢，眼前這個銹跡也是假的銹跡。

對，一定是這樣，夢見了假的二基樓，碰上了假的銹跡。

本來應(yīng)該屬于悶熱統(tǒng)治的走廊，此時涼地有些過分，涼的刺骨。

也不是溫度低，而是涼意透過了脂肪，直接往骨髓里邊鉆。

走廊里有薄荷味的微風(fēng)。

“銹跡，你為啥這么淡定？”，閆旭盯著沉著似怪物一般的銹跡。

“因為我可能掛了一科”

“什么？”，閆旭覺得可能自己是假的。

閆旭開始懷疑自己可能有個假腦子。

“掛科的人，是無所畏懼的”，銹跡淡淡地說。

走廊漆黑，閆旭想掏出手機(jī)照明，伸手一摸，完了，忘在405沒拿出來。

銹跡從褲包里拿出手機(jī)，打開手電筒閃了閃閆旭的眼睛。

“405暫時不能回去，等到天亮再說”

“啥？逗我呢？在二基樓露營啊？”

“不，最好不要睡覺”

“不然？”

“不然你會感冒”

銹跡朝著樓梯口走去，閆旭只能跟在后面。

本來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綠色熒光植物又冒出來。

“銹跡，這些東西……正常嗎？”，閆旭走得小心翼翼，怕踩著了這些小東西。

“如果困在這里的話，說不定你還得吃它們”

閆旭只能一個寒顫。

“等等，你說困在這里是什么意思？”

銹跡沒有理會閆旭，推開了樓梯道的上懸窗。

窗外是流體的月光。

“銹跡你干啥，那玩意兒流進(jìn)來了！”，閆旭嚇得無法動彈。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