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我們去海南。
避開火熱的人流,我們選擇了文昌。
真是說走就走。也是運氣,老馮的一位朋友劉總在文昌有一套房子,愿意給我們住幾天。我便幻想著可以隨意進出海邊,穿著人字拖,長裙飄飄,孩子們自由自在奔跑嬉戲,過幾天簡單的慢生活。當即就約上老尹,她也是爽快,一個電話過去,我們就把機票訂了。
出行前一晚,獨自赴一場預定半年的演出。漆黑的夜里,地鐵、疾走,然后,靜靜享受一場很獨特很文藝的演出——孟京輝導演黃湘麗主演的話劇《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嚴格來講,我更喜歡原著。孟京輝無疑很有才氣,黃湘麗的演出很賣力,可他們理解的愛情和茨威格不一樣。茨威格筆下的陌生女人愛得徹底決絕,但不歇斯底里,不瘋狂,而是如白玫瑰般圣潔高貴。
當我的情緒還沉浸在陌生女人的世界里,理智卻促使我不得不轉向,緊鑼密鼓準備第二天凌晨的出行。
接下來,畫風突變,切入帶娃模式。
機場內,兩個小伙伴還算安靜,手牽手,被飛機吸引,臉上寫著大大的興奮和期待。
美蘭機場有個飛機主題的展覽館,我們買票進去,待了個多小時,免去了坐等高鐵之苦。可惜無法細看,兩個小毛猴不同于大人,他們是用身體來看展覽,而非眼睛——總要摸一摸、試一試、弄一弄。展覽精巧有趣,值得推薦。
到達文昌,入住湘海城。這是眾多文昌新建樓盤中的一個。小區配套設施比較完備,共六棟高樓。顧名思義,住的百分之八十是湖南人,剩下的以北京、四川、東北人居多。而所有人幾乎都是來海南過冬的,更以老人孩子為主體。
成人的外出旅行,主要是吃、住、行。對于小孩子,就剩下吃和玩。
頭一天,我們的晚餐特意尋到文昌老街旁一雞店吃雞,文昌雞很有名,可是大家都不習慣吃。半只雞剩下一大盒打包回來,最后還是扔掉。好在物價便宜。好在老街的房子很原始古樸,值得一看。后來我們特意尋了另一個古宅叫符家宅的,也是很獨特的南洋風格。原來文昌是僑鄉,早些年有很多渡海留洋的,物是人非,只留下這些滄桑的建筑,默默訴說過往。而這些于我們,是不懂的,我們只是過客。
順便提一句,幾天后我們又經過老街,去游覽旁邊的孔廟。孔廟不小,可以窺見昔日的輝煌。從這一點,可見文昌有尊孔重文的歷史。可惜,今日孔廟,門可羅雀。油漆一新的墻壁門廊透著古色古香,殿堂和展廳空曠而簡約,凡凡見沒有什么玩的,便一直催一直催,孔子的故事也打動不了他。我們只好在一個個殿堂和門廊間穿梭前行,待到孔子學堂,他便要做老師,站在齊人高的講臺上,韻一番味。
老尹喜歡煙火氣的環球碼頭。第二天終于要司機載我們去。老媽早就忍不住自己買菜做飯——老人家吃不慣。一行五人臨時湊成一家子,在一套小小的房子里,在一張不大的桌子上吃飯,倒也挺好。第二天晚餐我們就吃上了新鮮的蝦子。當地的,換作jiao蝦的,讀第三聲。個頭大,味甜,我們吃掉了一斤。我還特別喜歡這里賣的榴蓮,泰國來的新品種,個頭小,沒有平常吃的臭味,但特別甜香。我一個人吃掉了一整個。他們都不愛,好可惜!
凡凡呢,幾乎每天一個椰子。金椰吃過兩次。一次15元,一次7元,味道確實比普通的椰子要甜和濃郁。一般的椰子價位是在4-6元間。可老尹和頓頓卻不喜歡椰子的清氣,他們不怎么喝。不過,我們光顧了“春光”椰子糖的工廠店,彼此都有收獲。我尤愛喝姜椰粉,和一款小時候就吃過的傳統椰子糖。明明知道網上可以買,還是忍不住每人帶了點。
小孩子對吃是沒有什么講究的,他們只要不餓著,只要有喜歡的東西吃,一根火腿腸就可以搞定一餐飯。玩呢,就更不講究了。
文昌頭兩天,我們包了一輛車,一天四百,把要去的地方走了個遍。文昌景點分散,公交很不發達,出行要么自駕要么包車,很不方便。
第一天,東郊椰林,火箭發射中心,銅鼓嶺,石頭公園。東郊椰林就是一片沙灘,幾棵椰子樹,很一般。可孩子們見到沙子就像見到寶貝,整整玩了一上午。海邊風大,我穿著棉衣裹著圍巾還冷。幻想中的人字拖和長裙呢?老實說,我有點郁悶。于是第二天便定下了三亞的行程。
好不容易可以離開東郊椰林了(btw,椰汁糕和炒粉還是挺好吃),我提出想去椰林走一走。師傅把我們帶到一個貌似普通人家院落,后來得知也是一個公園,在那里,我們逗留了很久。孩子們玩吊床,過家家,擺弄著奇異的花朵。我們大人四處溜達。果然到處是椰子樹,地上散落的椰果,有的腐爛,有的發出嫩芽。菜園里種著辣椒,旁邊放置了很多蜂房。池塘里的蓮花開得特別艷麗。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和果就足夠吸引人,我們還看到了結在樹上的菠蘿蜜。爬上有些搖晃的百年椰樓,在一扇雅致的窗子前左拍右拍,度過了一段自在愜意的時光。關鍵是,沒有海風吹,不再冷,且能享受陽光,總算給東郊椰林留下了一些好念想。
火箭發射中心有點坑人。就是坐電瓶車看幾個點,控制中心、火箭組裝中心、發射塔,講解一般,也無展覽,而且還被風吹得要命,而且門票還不便宜。凡凡更失望,一直問為什么看不到真的火箭發射。他這一問,倒促使我生出念想,哪天帶他來看看真的火箭發射吧。
接下來,銅鼓嶺關門,沒去成。就是能去,時間也不夠。在旁邊的石頭公園流連了很久。小屁孩們很喜歡。他們模擬尋寶和打仗的游戲。結果打到了隊伍中的一個大人,把他們當作壞孩子。我沒去過多干預。很多時候,大人和小孩,就是兩個不同陣營。很難相互理解。往往這時候,小孩子們是最冤屈的。我深信這一點。但我卻常常忍不住頤指氣使,我也深知這一點。所以,遇到極少我能理解他們的時候,我就盡可能保持沉默。
比如,陳小頓和凡凡要我當敵人。他們占據著石頭上的最佳位置,向我開戰。我就不干。我還想多欣賞美景。估計他們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向別人開炮的吧。我倒是親見對方罵罵咧咧的當兒,凡凡勇敢地保護盟友,拿著個大石頭不懼地要砸向對方,對方更生氣的模樣。
包車的第二天,去了月亮灣,宋氏祖居,符家宅,和紅樹林。后兩者僅僅是路過。月亮灣,美醉了,也冷醉了。在宋氏祖居的收獲是吃到了最甜的野菠蘿和菠蘿蜜。可惜符家宅上了鎖,紅樹林早已拆除棧道,景點已不再。
盡管文昌大多數景點都不要門票,但此行卻正好撞到政府在進行整改的檔兒,據說中央來考察過,很多傳說中提到的美景不是拆除就是整改不開放,比如銅鼓嶺。此行最大遺憾是未能去銅鼓嶺的山頂俯瞰月亮灣,也未能充分在石頭公園好好走一走。好在第三天太陽終于慷慨地露面了。我們美美地在椰子大觀園度過了悠閑愜意的一天。草地上玩游戲,聽歌,睡覺,吃好吃的梅菜餅;大觀園里觀賞各種奇異植物,各種拍......
第四天,其實已經是來文昌第五天了,老尹要和小頓回家了。凡凡有一陣子好失落,不斷問頓頓為什么要走。弄得我也有些不舍。兩個小伙伴朝夕相處幾天下來,已經成了朋友和親蜜同盟,時不時和我們大人上演一場場對抗戰。
大多時候,他們是朋友,一起說悄悄話,一起聊天,一起瘋鬧。偶爾會變成敵人,怒目金剛,大打出手,需要大人干預。
面對我們的要求,他們會瞬間結成聯盟。他們還懂得專門針對我們的軟肋,“你們不同意,我們就開鬧”是他們的口頭禪。
某晚,瘋鬧中,凡凡把一袋葵花籽撒到桌上,頓頓火上加油,兩個人將一袋瓜子撒得到處都是。我和老尹命令他們把地上的每一粒瓜子撿起來才能睡覺,并各自關上門,拉上簾子,刻意不再理睬。兩個小家伙開始還有些玩世不恭,后來發現大人動了真格,只好動手撿。一邊撿,一邊說著話:
一個氣急敗壞埋怨:就是你,為什么要撒瓜子啊!
一個淡定回答:是的,都是我們的錯。
然后,兩個人不說話,各自撿瓜子。
少傾,兩人不約而同驚嘆:好神奇呀!剛才一地瓜子,轉眼就沒有了!
聽了他們的聊天,我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頓頓回家后,凡凡只能到小區的滑滑梯玩,他找到了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哈爾濱小孩,兩個人捉蝸牛,玩得很融洽。后來,我帶凡凡找到這個叫辰辰的孩子,兩個人又一起玩了會。我和辰辰的媽媽聊了會天,知道了哈爾濱的一些情況。辰辰媽媽把孩子看得緊,多次制止辰辰,怕他摔了,又怕凡凡弄到了他,我看著情形不對,想讓凡凡回家,不想兩個小朋友都不干。凡凡或許是覺察到了什么,故意做出玩鼻屎吐口水的舉動,辰辰媽更不樂意了,竟然當著我面讓辰辰跟別的孩子玩。做家長的自尊心使得我下決心帶走凡凡,哪怕他還想跟辰辰玩,哪怕他經常還念叨著要去他家,我都會以各種理由拒絕。
哎,想想自己有些殘忍,但我能夠怎樣呢?每個孩子,不僅僅是他自己,身后站著的是大人,甚至是整個家庭。跟每個孩子相處,其實是跟整個家庭打交道。很多時候,我會發現,我們不能改變他人,只有選擇改變自己。
我告訴凡凡,文昌我們馬上要離開了,不如抓緊時間去那些沒去過的地方玩玩吧。
于是,三個人的時候,我們去了孔廟,逛了環島碼頭和超市,看了電影,去漁人碼頭玩沙子,高隆灣看日落......
太陽終于慷慨地露出了笑臉,溫度也上升了,海南,終于變得溫暖如春。而我們,即將開啟另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