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一度以為感動了全世界，溫暖了時光；熟不知，我們恰恰只是感動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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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午后，陽光溫暖慵懶，我窩在街邊的酒吧等候久久未至的友人。也未曾著急，點了一杯咖啡隨意翻著吧臺的書。陽光慢慢就要散去了，華燈初上，咖啡早已喝完，才見門口匆匆走來友人的身影，他的身上除了有匆忙的味道，還有濃濃的沮喪。我知道，他聯系我，準是碰到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讓你等了這么久。”他歉意地笑笑，隨手拿起身上背的包放在了椅子的背后，我瞟到了那包上的仆仆風塵，笑笑，帶點調侃：“說吧，你這是遇到什么事了？非得叫我過來陪你聊聊天。”我倒是不會因為他的遲到而感到生氣，這么多年的交情，我知道他，若不是有很特別的事情，他都會很守時。
他坐下，整理了一下衣領，很簡單的格子襯衣，淺色的牛仔褲，干凈整潔，一絲不茍。他是我多年的哥們，我們經常一起談論男女，喝酒吃肉唰攤子，當然也會文藝低調紅酒咖啡。服務員遞上了一杯檸檬水，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他有修長的手指，棱角分明的臉，低低沉沉的嗓音，甚至有陽光的名字，叫林旭。毫無疑問他是很多女孩子愛慕的那種類型。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應該集萬千寵愛游離于萬花叢中不沾衣的男人，約我來的主要目的是為情所困。他頓了頓說：“熙然，貝貝跟我分手了。”眼神有點迷茫。我突然覺得咖啡館這種地方非常不適合談論這個話題，于是說：“我們換個地兒吧！”
我們來到街邊的燒烤攤，點了一堆串，一箱啤酒，燒烤攤的老板熱情地笑瞇了眼。燒烤攤是個合適的地方，這里可以隨意笑鬧，大聲說話……總之，所有的不合常理在這里都變得合乎常理。
幾杯酒下肚，他跟我說起貝貝。貝貝我見過兩次，跟林旭來自同一個城市，嬌小玲瓏，身上完全沒有北方女子的粗狂豪邁，倒更像從江南煙雨中走來。我們都管她叫“嫂子”，她每次出現都話不多，淺淺淡淡，身上有一種無法親近的孤傲。顯然，林旭把她看得很重要，事必躬親，就連吃飯倒的茶水都會為她選擇合適的溫度，讓同作為女人的我，看了難免有幾分羨艷。
林旭和貝貝是來自于同一個城市，林旭追了貝貝六年，從高中到大學，從大學到畢業工作……林旭說，在高中的時候，就喜歡她，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文文靜靜，跟班上大部分女生不同，笑起來也很好看。高中畢業，他們倆到了不同的大學，從林旭的學校到貝貝的學校有十幾公里的路程，那會兒沒電話，林旭就給貝貝寫信，寫了很多封信，貝貝都沒有回過。貝貝的生日快到了，林旭用半個月的生活費為貝貝買了生日禮物。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干了一杯啤酒，苦笑一下，接著說：沒錢買車票是一回事，最主要想要讓她感動一下，于是就走路去她學校了。雖然走了三天，腳底全是泡，還流了血，但內心中那種大無畏的感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man”的氣息。我被他這句話逗笑了半天。
到了貝貝的學校，他就在宿舍樓下等，直到她出現。事實上她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樣充滿驚喜或是無比感動，推脫再三才收了他的禮物，淡淡說一句：以后別來找我了。說完，貝貝笑臉迎上了一個男同學，那個男同學僅僅只是送上了一支玫瑰，就讓她欣喜無比。
陽光下，那枝玫瑰花無比刺眼。而低頭，看到自己襯衣褲子上沾滿了沿路的灰塵，白色的球鞋已經變成黃色。林旭說，在那一刻，他清晰地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然而，貝貝的影子還是在他的腦海無法抹去。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彼此沒有聯系，直到大學畢業。
有一天，林旭在同學聚會上再次見到了貝貝，她打扮稍微成熟，畫著淡淡的妝容，細長的高跟鞋已經能夠駕馭得游刃有余，卻并未參與到同學們的歡聲笑語中，而是獨自喝了很多酒。一個曾經暗戀林旭的女同學頗為得意地在林旭耳邊說：你那時候那么喜歡她，她裝清高，聽說前幾天被男人甩了，現在過得挺凄慘的。林旭并沒有感到多么快意，反而有點疼痛。
散場后，各自回家，貝貝倒在吧臺上，同學們哄笑著說讓林旭送她回去。這么多年，第一次跟貝貝那么近距離的接觸，林旭的心還是跳了一陣。貝貝在含糊地說著什么，卻始終沒有說自己住在哪里，沒辦法，林旭把她送到了酒店。安頓好貝貝，林旭拖著疲倦的身子準備回家，開門的一剎那，貝貝突然嘔吐，床單上吐了一片，林旭決定留下來，不沖以前的感情，就沖高中同學三年的情感，他這時候也不能丟下她不管。
清晨很快來臨，陽光透過紗窗照耀到了屋里，林旭給貝貝買了樓下的熱粥，還有一碗熱湯。這么多年獨自一人在外，他早就學會了如何照顧自己，一切都是自然而然。貝貝醒來，依然是淡淡的：是你呀？
林旭覺得他這輩子就應該呵護貝貝，這么多年，他滿腦海都是她美好的樣子啊……
他又開始想方設法對貝貝好。終于，他和貝貝走到了一起。貝貝往南方去工作，林旭就辭了他原本發展很好的工作跟她一起去南方，他們在一起三年，沒有吵過架，他一直以為是因為貝貝有很好的脾氣，溫柔如水的性格。這段日子，平淡美好，連窗臺養的綠蘿都長得越來越好。
前兩天，貝貝頭一次主動給他做了一頓飯，在林旭的受寵若驚間，她淡淡地說：我們還是分開吧，我不想騙你，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
林旭又喝了一杯，說：“去他媽的愛！我愛了她這么多年，風風雨雨歷遍，我一直以為總算換取了她的心……”他的表情有點痛苦，再喝一杯就暈了過去。我不知道怎么處理林旭，正在犯愁，電話響了，陌生號碼，電話那頭卻是貝貝。我與她的交集不多，但也都是認識的。“熙然，林旭是不是上你那邊喝酒去了？讓他少喝點……”我很好奇，作為主動提起分手的貝貝，竟然還會主動打電話過來關心林旭。“他已經喝多了，我也不知道他現在住哪。”我只好實情相告，想也許貝貝可以給我點建議。“告訴我地址，我一會過來。”貝貝說完就掛了。我把地址發了過去。夜已經很深了，貝貝打了車過來，和我一起扶起林旭。
我突然有點看不懂他們倆的感情，就在前個把小時，我還在為著我哥們的悲慘遭遇而嗔怪這個讓他白費幾年心思的女人。
林旭睡下后，她給我倒了一杯水，說：“你一定很好奇在我提出分手后為什么會做這些吧？”我沒說話，原本打算完事就走，但此刻轉身就走，似乎太過不合適。于是我坐下來，喝了一口水。“我明天就離開了，我會回老家。”貝貝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于是我再做一次傾聽者。
貝貝說，她知道林旭一直深刻地愛著她，只是她從來沒有愛過林旭，林旭總能包容她的所有，把她照顧得妥妥帖帖，她甚至也學著去接受這一份對她而言過于沉重的愛，可是越到后面，她發現林旭越對她好，她越加覺得虧欠，當虧欠的愧疚感充滿了內心，她再也無法也不知道怎么去愛了，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長久下來，她覺得很疲憊，林旭的所有做法并沒有讓她感覺到感動，也沒有溫暖到她的心，而是讓她背負了沉重的思想負擔，最終，她決定還是離開林旭，她覺得，只有還給他正常的愛，才是對他的生活真正負責，也是對自己最大的寬恕。
一夜暢談，一夜未眠，天剛蒙蒙亮，林旭宿醉未醒，貝貝就拖著行李走了，我把她送到門外，她留了一封信讓我交給林旭。我不知道她的信里寫著什么，她轉身的剎那，我還是帶給了我內心的祝福給他們。
張愛玲說過：人生最大的幸福，是發現自己愛的人正好也愛著自己。然而，我們有選擇愛人的權利，卻沒有選擇被愛的權利。其實林旭和貝貝都該慶幸，慶幸的是，他們彼此都是尊重“愛”這個字的，相信在不遠的未來，他們都會過得很好。
注：圖片來自互聯網。
文章by棉花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