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虹 圖/網絡
01
小時候，我們讀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曉夢初醒，風雨已駐，鳥啼花落。
尋常院落里，潺潺小溪旁，木格窗戶外，閣樓屋檐下，桃花李花一片繽紛，我們嫩嫩的小手，一朵一朵拾起，嘴里練習著剛剛學會的數字：一、二、三、四、五……
花朵上，晶瑩的雨水猶在，凝結成珠，仿佛我們不染塵埃的童心。
你蓬松著頭，你惺忪著眼，抬頭天青云白，成群的鳥兒唱著好聽的歌曲越過頭頂。那只歸雁，孤獨，卻也那么好看。
池塘漲水了，小草拔節了，花兒盛開了，入眼處全是全是一派春光。
那是我們的童年。
02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隔壁的那個小女孩，班上的那個小女生，你總是看不順眼，總得找著法子欺負她一下。書包里放青蛙，脖子里捉螞蟻，你就喜歡看她嚇得要哭的樣子。但她瞪著大大的眼，搖動腦后的馬尾，額前的劉海輕輕拂動，小小的可憐，你的心一下子就柔軟。你偏又裝得滿不在乎，樣子依然很兇，心里卻一塌糊涂，典型的外強中干。
下一次故伎重演。
但下一次，再下一次，她就看穿了你的把戲。她一下子變得比你還厲害。她慢慢發現，只要一逞強，你就會落敗。
這樣的演習，變成兩小無猜。
從此，你的竹馬不敵她的青梅。
那是你情竇初開的少年。
03
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游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
仗劍遠游，志存四方。
你身上積蓄多年的力量似乎快噴薄而出。
你慢慢地認識了這個世界。一夜之間陡然長大，發現身邊的一切于你都不相宜。
你比任何時候都想獨立。你打破束縛，渴望自由。
意氣風發，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你覺得全世界都在你腳下，江湖之遠，廟堂之高，你一伸手，必然唾手可得。
——鮮衣怒馬少年時，一日看盡長安花。
那是你盛氣凌人的青年。
04
人約黃昏后，月上柳梢頭。
你開始思念，開始惆悵，開始人比黃花瘦。
夾了紙條，發了短信，QQ、微信都不回，你無比抓狂。月上中天，清輝滿地，你心里一片憂傷。轉著圈兒，垂著頭，把她的一顰一笑細細揣摩。千百遍地否地自己，可又心存僥幸，不甘，不甘，她定是有事不能來？
無數遍地希望，又無數遍地失望之后，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總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總是望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
總是剪不斷理還亂，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總是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那是你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情年。
05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秋風。
你歷經世事，百味雜陳，榮辱沉浮，憂歡自知，一顆心，活成了天涯孤旅。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眼看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你看穿了繁華若夢，你看穿了情深若空，你懂得了平凡之道，最終淪為尋常。
你漸漸習慣了顛沛流離，漸漸習慣隨遇而安，習慣拮據與寒酸，習慣無所作為。習慣了活著只是為了活著。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多少江湖事，都付笑談中。
那是你寂寞蕭索的盛年。
06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暮年已至，歸期來臨，縱你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但，廉頗老矣。
寄言全盛紅顏子，應憐半死白頭翁。
曾經你英雄蓋世，曾經你容顏傾城，這些盛事，轉瞬即空。你靜靜地等待生命的大限，期待精神的越獄。
波瀾不驚，掩蓋一生功過。但，你達達的馬蹄自這塵世經過，
你，做不了歸人，只是這世界
匆匆的過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