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啪!嗖——零星的鞭炮聲在董志塬響起,年的腳步越來越近。回家的人步履匆匆起來。然而,我和老伴卻一步三回頭,踏上了去深圳的路,去女兒家過年。
下飛機換乘地鐵,不到三個小時抵達目的地。速度很快,但再快也沒有老天臉色變得快——大降溫,來了個下馬威。幸虧冬服沒有換。室外還好對付,室內就難過了,腳手是冰涼的,床是冰涼的,鉆進被窩,也一下暖和不過來。深圳人家的空調光制冷,不制熱,電熱毯更是沒有。
一連幾天,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在公園和小區里晃悠。看那爭相斗妍的鮮花,瞧那濃郁蔥蘢的樹木,賞那池塘魚兒搖頭擺尾吐泡泡,聽鳥那兒婉轉啼鳴聲。火紅的三角梅,天藍的藍雪花,粉白的新幾內亞鳳仙……蜂蝶穿梭往來;冠蔽天穹的大榕樹,直刺蒼穹的小葉欖仁樹,滿身裂紋的蒲葵樹,奇形怪狀的中東海棗樹……各種鳥兒掩映樹冠中,演奏著大合唱,令人陶醉。什么鳥兒?我不認識,只認識地面上蹦蹦跳跳的麻雀,但麻雀卻是很少。除此之外,一切都是陌生的,如夢似幻。
2月1日,天突然放晴,溫度大幅度上升,心情大好。緊忙打開所有窗戶,那料想,一會兒,地面一層水波,墻壁水珠兒游走,屋頂水豆豆跌落,仿佛置身“水簾洞”,呀!回南天來了,趕緊叮叮咣咣關窗。
“雨霧濛濛南風擾,窗臺壁板向珠潮。南國風光無限好,惹得霉君鬧春早。家家戶戶勤濯洗,排風去潮盡濕了;任爾混沌滿世界,我這天地自清繚。”
回南天是中國南方一種天氣現象。這一時期,隨著冷空氣逐漸消退,暖濕氣流會迅速反攻,導致氣溫上升和空氣濕度增加。在這個過程中,一些原本冰冷的物體表面,比如墻壁或地面,接觸到暖濕氣流后會容易產生水珠,使得這些物體表面看起來像是“冒水”一樣。聽說在深圳回南天十年不遇,但我們卻兩次撞見。
第一次大概在十年前。也是春節將至,我們來深圳團聚、過年。一天,我們正在陪兩歲的外孫玩耍,突然,房間里到處水漬浸淫。蒙圈了。外孫卻是興奮起來,赤腳在客廳里跑過來跑過去放趟子,手舞足蹈,含混不清地念著“窗前明月光、光,疑似地上霜、霜……”
我們打開門,走廊里,樓梯間,墻壁上清水嘩嘩流淌。打電話問女兒咋回事?“回南天來了,趕快關門窗!”哦,虛驚一場。
深圳是個快節奏的城市,行人匆匆忙忙,車輛風馳電掣,像個萬花筒,轉得很快,令人目眩。歡樂港灣公園里有個摩天輪,大得無邊 ,坐上去,轉呀轉,放眼遠眺,一派生機勃勃;轉呀轉,轉進了往昔歲月的隧道里:小時候頂風冒雨背柴禾,大年初一端一碗稀稀拉拉的餃子給爺爺奶奶拜年,初二背幾個巴掌大的油餅,走在羊腸小道上,深一腳淺一腳,去外家給外奶外爺磕頭……一幕幕猶如在眼前。
又一個清晨。窗外鳥兒長一聲,短一聲,粗一聲,淺一聲,把我從夢中吵醒。仔細辨聽,唯沒有那那粗獷瀟灑的喜鵲喳喳叫聲。有那么點小失意。我多么懷念故鄉的喜鵲啊!
推窗放眼望去,凱旋城小區,一夜之間,大門上,樹枝上,單元口上掛滿了紅燈籠,和著粉紅色的三角梅,一片喜慶,濃濃的年味撲面而來。
西北望,我大腦里縈繞的全是故鄉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