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為了弟弟，她是舍得下本錢的。
果然，周圍的小跟班們一聽這個數字一片嘩然。只有他，面不改色，翻了翻眼皮瞧著她：“教訓誰？為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實驗四小，五年級，一個叫劉東強的混球。他欺負我弟弟。”
他撇了撇嘴：“都是小孩崽子，沒啥意思，不接。”她譏諷地笑了一聲，“不會吧，連一個小孩崽子都收拾不了，還整天說在道兒上混哪。”
他依舊慢悠悠地：“不用跟我來激將法，老子什么陣仗都見過，這一招對付不了我。”她臉微紅了一下，這句話正說中了她的想法。
02
“除非.......”
“除非什么? ”她接話道，心里微微有些后悔這樣顯得太急切。
他一字一字吐出：“除非你做我女朋友。”
“哇.....”周圍響起了一片起哄聲。
她瞪大眼睛、鄙夷地看他一眼，也吐出幾個字:“就憑你，這輩子也休想！”她轉回頭，不再理他，一步步走遠，腰肢微微有些扭曲。
她知道怎樣走姿態才能更優美一些。在一群哄笑的少年中間，她要走也要走的優雅，只有這樣，才能更多地吸引他們的，不，他的目光。
在愛情上，她一直信奉一句話：能夠輕易得到的，都不會太珍惜。
03
所以，即使她已有心答應他。為了弟弟，她是能夠做到的。女友而已，她曾經很珍視過這個稱呼。但是自從那個她珍愛的男友給她的傷口再添了一把鹽之后，她就無所謂這個稱呼了。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沒有什么東西是永恒的。
愛情，也是一樣。
而且，他畢竟是個俊美的“古惑仔”，跟他一起成雙入對，也會讓她的虛榮心得到很大的滿足。
至于愛不愛，那，有什么要緊的呢？只要他對她有這個意思，管他真假，只要，能利用他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行。她要在這冰冷的世界生存下去，就一定要讓自己的心覆蓋上厚厚的冰雪！
她盤算著，先晾他兩天。然后，再有意在他面前露露臉。甚至，主動去撩撥他兩句。只要他再開口，她就順其自然、半推半就地答應。
04
課堂上，她的思緒飄地很遠。放學后到了店鋪中，她還在心不在焉地招呼來買東西的孩子們。
一個剛進門的孩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滿臉鼻青臉腫，校服也臟兮兮的，布袋從里面耷拉下來，和它的主人一樣。他看著她，想上前說些什么。看她正忙著，又向后退縮了兩步，靜靜地等在一旁。
她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對這個可憐的孩子心內馬上充滿了同情。上前幾步親切地問道：“小同學，你沒事吧？”
男孩點點頭，又搖搖頭。郝玫有些悶吶：“那你要買些什么嗎？”男孩搖搖頭，吞吞吐吐的說：“姐姐，我是劉東強。”
“劉東強？”她默念這個熟悉的名字，突然間睜大了眼睛。
05
劉東強，這個一直欺負弟弟的小混球。居然就這樣大洋洋地來到她的店里。他要干什么？要找弟弟？還是來這里示威？
她剛剛的和顏悅色一掃耳光，一臉怒氣地瞪著眼前這個“小混球”。滿臉鼻青臉腫的小混球，活該被打。
“姐，我錯了，我是來認錯的，”小混球突然主動跟她鞠了個躬。上前幾步往她的手里塞什么東西，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本能的用手撥開，警惕地喊道：“你想干什么？”
“姐，這是200元，給郝政買點營養品補一補。請姐姐原諒我。”見郝玫不要，劉東強將錢放到了柜臺上，又鞠了個躬，一溜煙跑開了。
她怔怔地看著柜臺上的那兩張被揉成一團的粉紅色的錢幣......
06
一下課，小丸子就跑到了她的身邊。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又開始在她身邊忙來跑去。似乎，也是在那個高俊熙買了她的雞蛋糕之后......
“親愛的，聽說你弟被人欺負了，現在沒事了吧？”小丸子嘴里永遠會含著糖說話。
她揚起眉毛，小丸子怎么會知道這件事情呢，她沒講過的啊。
看她有些驚異，小丸子露出了兩個標志性的酒窩，“嘿嘿，是小波告訴我的。”
小波，大名叫王海波，也是他的一個小弟，小丸子最近跟她走的比較近。
“小波還說，高老大親自出馬帶他們把那一幫小混球教訓了一通，他們從來沒見過這個陣勢，膽兒都嚇破了。”
07
她想起了來店里的那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劉東強和那兩張皺成一團的百元大鈔。“哦，這我知道。”她點頭，不能讓小丸子看出她的驚異。
“小波還說，”小丸子欲言又止。
她微微一笑，“你那親愛的小波還說什么了？”
小丸子臉騰地紅了，用手拍她一下，“討厭！你也嘲笑我。他還說，說那么多女孩兒追他們高老大，可他偏偏好像就-——喜歡你。”說到喜歡你的時候，她已經遠遠跑開了。
這次輪到她臉紅了，雖然旁邊沒有旁人，她還是感覺臉上熱騰騰的。
08
高興，不，高俊熙真的，喜歡她？她想起了小時候那張紙條。閃現出去找他求助時，他在眾人面前一字一字的吐出“除非你做我的女友。”
又想起了他看她時，總是掛在嘴角的那壞壞痞痞地笑。不可能，她搖搖頭，他一定還是在作弄她。所有人都誤會了。
而且，即使是真的，對她，也無所謂。
因為，她的心臟早已是冷若冰霜了！
她摸了摸自己發燙的面頰。
大概，自己真是太久沒有被男生喜歡的感覺了，竟然連一個“古惑仔”的隨口一句話都會讓自己花癡至此。
09
他，并沒有象她預期的那樣來找她。
她本以為，他幫了她這個忙，一定會來再對她提出那個要求的。或者，至少，再來戲弄她幾句。
可是，什么都沒發生。
“或許，他只是隨口說說。隨手教訓個小孩子，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完了，也就忘了。”她欣慰地想著。但是，不知為什么，心底，也有著一點點一點點的失望。
直到這一天，一出教室，看到了他。
要頷首低頭，略帶羞澀的樣子，向他走去時，她提醒自己的姿態。
10
“你的信，我在傳達看到，就順手給你拿來了。”等她走進，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遞給她。她猛然抬起頭，兇悍地喊道：“誰讓你亂拿我東西的。從小就這樣，現在也改不了。”
“咦，剛才那個靦腆害羞的小姑娘去哪了？這變臉變的也太快了吧。我還沒享受多一會哪。”他也夸張地提高了嗓音。
噗嗤，她笑出了聲。剛一著急，忘記了要保持淑女的形象了。
這個高興，總是會讓她“原形畢露”。
他也跟著笑了起來，露出一排白牙，眉毛上挑，眼角都帶著彎彎的笑意。襯著背后窗子照進走廊的陽光，耀眼而美好。
11
“咦，你笑起來挺好看的啊！”她說著，拿過信拆開了信封。
能給她寄信來的當然是王叔叔了。絲毫沒有留意到，他的臉竟在她的夸獎下微微地紅了。
先抽出地是一張明信片，南方海島的芭蕉樹在微風中舒展著婀娜的身姿。看看背面，奇怪，怎么是空白的呢？王叔叔都習慣在每張明信片的背后寫上一段鼓勵她的話，每段話她都會反復讀很多遍，不知不覺中，這已經成了她精神上的養料。
展開信紙，寥寥數筆不多的幾行，她很快看完了。然后，身形晃了一下，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俊熙一把扶住了她：“出什么事了？”他看著她發紅的眼眶。
“叔叔，他走了。以后，再不能收到他的信了。”她喃喃自語。
12
信是雜志社王叔叔的徒弟，一個年輕的小主編寄來的。告訴她，王叔叔前一陣出了車禍，搶救無效......。他辦公室桌子上的這張明信片，小主編聽他說起過要給她寄來。所以，他就自作主張地給她郵來了。他覺得師傅泉下有知的話，也會讓他這樣做的。
“我陪你去操場轉幾圈吧。”他突然說道。
她為他的體貼而感激。這個時候的她太需要傾訴。她不能在這樣關心她的長輩突然去世了之后，還若無其事地去工作。
從此后，這世界上，關心她的人又少了一個。
那天，她很晚才回家。他倆在操場上轉了一圈又一圈。他耐心地傾聽她的訴說，甚至，聽她一段一段地背誦明信片上的文字.....
她知道，她和他這樣在操場上招搖，一定會引起流言蜚語。可是，現在的她，更加什么都不在乎了。
只要，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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